收集信息的成本,反贪的成本和稽税是几乎相同的。
这就导致了,小打小闹,海总宪也要注意是否值得出手。
算学人才在当下,是高成本人工,人工的支出是一笔庞大的开销。
但是三十万两银子粗制滥造,光从红包厚度看就有十万两的白没,那就不能怪海总宪斤斤计较了。
不打勤不打懒,专打那个不长眼,朝廷有风力禁贪腐之风,那就都收敛点,动静小点,方得始终,风刮过来了,硬要逆风而行,那就是不长眼。
“那不给,这些个田亩家宅,就让它们这么烂着?否则谁会买呢?”提刑千户再次迷茫。
“谁说要卖的?!有田有舍,卖掉?多可惜啊!招纳流民垦田,连建房子都省了,把田派出去,不比一锤子买卖要贵的多?”骆秉良志得意满的说道:“那些个要被遣散的客兵们,可以到这里负责官田种植之事啊。”
“一举多得。”
万历年间,连抄家都能舒服一些。
抄没的地亩、家宅,不再扑卖,而是直接当生产资料来使用,虽然回本的周期长,但是足够的稳定,陛下并非急功近利之人,张居正提出了二十年灭倭,而且不知道能不能成,陛下都答应了。
皇帝不急功近利,给了骆秉良处置这些财产的余地。
朱翊钧之所以对张居正礼遇有加,甚至打算给他弄个明摄宗当着玩,就是因为他推行的政令,其实都是在张居正政令的基础上进行的,是张居正奠基,朱翊钧才能这么做。
张居正提出了国富强兵的战略,所以朝廷才有了一部分能用的人,这些客兵有些力衰,有些患病,有的受伤,可能战场上已经跟不上脚步,但是做个地方吏员还是足够的。
所以,张居正不强兵,朱翊钧就只能如前例,贱卖之后,拿走一点点所得,最后还落个聚敛的恶名。
现在不用贱卖了,抄家,自此以后不必看当地势要豪右的脸色。
缇帅骆秉良将案犯全都押到了宁国府,将陈壮、胡氏七家老全都送上了水翼帆船,加急送往京师,而抄家所得也送到京师供陛下御览,如果陛下仍然不满意,也没事,骆秉良也就是到了宁国府而已,南衙十四府,雨露均沾骆秉良都要跑一遍,顺便稽税。
陈壮被送到京师的时候,朱翊钧刚好下了朝,也没换衣服,就到了北镇抚司衙门的天牢里,五味杂陈的看着被绑在那里的陈壮。
平倭时不惜身奋勇杀敌的是陈壮,遣散后不惜身给权豪当爪牙走狗、杀人不眨眼的凶逆,也是陈壮,所以陈壮是君子还是小人?
“次辅,朕能宽宥一二吗?”朱翊钧并未宣见,他也不是动了恻隐之心,可怜陈壮,而是表明自己的振武的态度。
王崇古是刑部尚书,听到皇帝这么询问,立刻满头大汗,这让陛下宽宥还是不让陛下宽宥?
“陛下英明睿哲,臣不敢置喙。”王崇古选择了表态,泥塑内阁的表态法,皇帝说啥都不反对,你张居正教了这么诡计多端、能言善辩的小皇帝,自己跑去西山躲清闲了,把责难陈善言君过的难题,交给他王崇古。
陛下说得对,就是王崇古的态度。
“就不斩首示众,赐其自缢吧,也算体面。”朱翊钧始终觉得陈壮变成这样,徐阶有责任,当年胡宗宪瘐死、客兵遣散,出现了多少陈壮来?
朱翊钧不同情陈壮的刑罚,他该死,手上沾了无辜之人的血,就该死,但是陈壮该死,徐阶也该死。
张居正在朝,朱翊钧要顾忌张居正的名声,不能尽全功;
但是张居正离朝了,徐阶的死期就到了。
“陛下圣明!”王崇古高唱赞歌,斩首示众、自缢都是死,不违背大明律法,但是这两种死法,显然自缢还有点体面,这是陈壮这个凶逆曾经为大明建功立业的体面。
朱翊钧看着陈壮的身影,而陈壮两眼无神的看着天牢的地面,呆呆傻傻,手里玩着一根草梗,也不知道在想什么,或者什么都没想。
“当初先生说,客兵难以安置,所以殷部堂手下的客兵处置,还引起了朝中议论,这客兵处置的确是个需要格外注意之事。”朱翊钧说起了旧事,张居正那真的是苦口婆心,这客兵就是把双刃剑,能打赢,也容易伤着自己,而且很容易出现问题。
两广客兵最后去了吕宋,仍然是客兵,人在他乡不是客人是什么?朝廷仍然对不住这些为国征战的战士们,但是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当初殷正茂出海,可是经过了朝堂的博弈,好在结果还算不错。
“其实客兵到官厂维护法纪也是极好的,日后军兵老去,也有去处。”王崇古暗搓搓为自己的安置流氓疏鼓吹了一波,关键是他的鼓吹不是玩闹,一个近万余人的官厂,附近聚集了数万匠人和家庭的地方,的确需要这些老去的客兵,继续维持治安。
“次辅所言有理,极好。”朱翊钧对王崇古还是很满意的,当初僭越的是他,现在忠君的也是他,虽然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