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六章 不能带陛下去青楼(2 / 5)

耿定向的立场从不坚定,就像大多数人一样。

焦竑眉头紧皱,孙继皋这番话,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扩展到了万物之间,似乎也本该如此。

一时之间,焦竑居然无法反驳。

“非也,非也。”一个略显高亢的声音传来,身穿一身青色精纺毛呢的贵公子出现在了包房门前。

“你是何人?为何要擅闯私宴?”孙继皋眉头紧皱询问道,他只觉得面前纡青佩紫的贵公子有些眼熟,但是具体在哪里见过却已经忘记了。

孙继皋已经认不出小皇帝了,他见皇帝已经是两年前了,而且那时候跪在地上觐见,也不敢抬头细细打量,现在小皇帝又长高了很多。

孙继皋还是没有资格上殿的,都是站在外面,一动不敢动。

孙继皋可不敢小觑眼前这人,精纺毛呢大部分直接给宫里用,想买,那得托门路,这一身的打扮,再加上腰间挂的一大堆零碎,还有身边跟着的两个人,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

一个面净无须的男子,显然是个阉奴,眼神里透着阴狠,而另外一位长得就是凶神恶煞,虽然很年轻,但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朝廷禁止民间使用阉奴,但是私自使用的大户人家,不在少数。

这二人正是张宏和骆思恭。

朱翊钧笑着说道:“蓬莱黄氏,咱也出身军户,今日听你们吵的厉害,倒是见猎心喜,就过来凑个热闹。”

“是和迁安伯戚帅家里有姻亲的那个蓬莱黄氏吗?”孙继皋把自己脑子里的贵人过了一遍之后,脸上堆出了笑脸。

戚继光是山东人,他还有个弟弟叫戚继美,戚继光发达以后,戚继美娶了黄氏长女,孙继皋一听蓬莱黄氏,立刻浮现了这一家。

朱翊钧没有多言,而是落座后开口说道:“咱觉得你说的不对,人是万物灵长,人和鹰狐蛇鼠草不同,人就是人,我是人,站在人的立场上,人不应该和鹰狐蛇鼠草相提并论。”

“难道你要跟鹰狐蛇鼠草相提并论吗?”

朱翊钧这个问题,一点都不尊老爱幼,就问孙继皋是不是人。

“就是个比喻,比喻而已。”孙继皋其实不太想得罪这种权豪之家,这小孩到时候跑去跟戚帅告状,戚帅不会如何,但若是被张居正知晓,孙继皋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孙继皋也不想否认自己是人的事实。

“你看,你不肯跟蛇鼠相提并论,又把这蛇鼠之事借来比喻人和人之间的朘剥,这就不对了吧。”朱翊钧笑着说道:“如果是人和人之间的论述,朘剥是普遍存在的,就眼下,大明朝廷在朘剥大户,而大户朘剥小民。”

“但是这个现象普遍,就是合理的吗?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吗?”

朝廷不朘剥大户,得大户不朘剥小民。

孙继皋终于忍不住回答道:“从来如此,自然是对的!要不然大家都这么做?”

朱翊钧立刻说道:“那朝廷为何不执行洪武年间的祖宗成法呢?贪墨五十两,剥皮揎草,把贪官污吏的皮剥下来,立在土地庙里让人看看清楚,从来如此便是对的嘛。”

孙继皋立刻慌了神,考成法已经够严苛了,眼下朝廷正在杀贪,如此酷刑再开,他孙继皋直接就是罪人了,他立刻说道:“你休要胡言乱语!高皇帝什么时候剥皮揎草了,从无明文,更无实例,国史实录无载。”

朱翊钧笑着说道:“那明文有洪武三十年定枉法八十贯绞之律,彼时,士多廉介之节,民无渔夺之忧。”

大明会典修好的每一卷,朱翊钧都看过了,而且做了笔记!他可是践履之实的说辞,洪武三十年令,贪赃八十贯绞死。

按这个标准,刘良弼和裴中章,早就绞死几万遍了,但当下的社会现状是,贪赃不会绞死,而是追回贪赃,流放边方充军。

“这这这,这不能胡说!”孙继皋可是收了顾宪成八百两银子,这要是按洪武旧例,他得被绞死十遍。

“所以说,从来如此,是不对的,是吧,也应该如此,普遍存在并不等于合理,只是当下无法解决。”朱翊钧再下一城。

这孙继皋,不大行,当然也可能是朱翊钧太过于牙尖嘴利了。

朱翊钧摸出一枚银币来,扔到了桌上,又翻了过来,笑着说道:“其实只谈人力劳动强度和时间赋予的使用价值也是片面的,在交换价值里,供需占了极大的比重,抛开价值谈价格,就跟抛开价格谈价值一样的没有践履之实。”

“价值价格,互为表里,这很符合矛盾说的特性,对立而统一,就像这枚御制银币一样,一体两面。”

“你还有话要说吗?”朱翊钧看向了孙继皋,他既然作为反方辩手入场,赢下一城,自然要继续打擂台。

孙继皋说朘剥天经地义,那么减少朘剥的普遍存在,就是朝廷的义务,朘剥的具体定义是依据生产资料,无偿的或者以极其不合理的价格剥夺劳动的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