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是曹家大公子十四岁的生日,她起了个大早让奶娘给她打扮,揣着精心挑选的礼物跟着父母去曹家,在院中遇到了同样六岁的钟苏晚。
钟苏晚得到了许多赞誉,从来都是骄傲自满的,她扬着下巴看着花朝,娇声道:“今日我们就看看曹哥哥更喜欢你的礼物还是我的,输了的人要做对方一个月的丫鬟,敬称小姐,你敢吗?”
花朝一下就被激起了战斗力:“有何不敢!”
钟苏晚抱着手臂冷哼了一声:“到了曹哥哥跟前,你记得可别笑哦。”
花朝懵了一下,不明白她的意思。
钟苏晚笑出声来,大声说道:“你是个豁牙,你一笑起来很难看的你自己不知道吗?谁家的千金小姐不是一口好牙,哪有大户人家的女儿像你这样豁牙的,到时候你可别丢了曹哥哥的脸面。”
说完她又肆无忌惮笑了起来,她身后那群以她马首是瞻的小姐们都嘲笑了起来,吸引了周围的小郎君,他们听到了,也都笑了起来。
都是六七八岁的年纪,哪里懂得什么是非观呢。
小小的花朝顿时僵住了,她站在那里,耳边全是嘲笑声,那时候她正是换牙的时候,的确缺了两个大门牙……
“我爹爹说我正在换牙,以后会长出一口漂亮的牙齿的!”花朝急着大声反驳她。
钟苏晚轻嗤:“谁都知道你爹爹宠爱你,他怕你难过,是在骗你呢!怎么我们没有换牙呢!你的牙齿长不出来的,就跟街边那个王大妈一样!”
街边那个王大妈六十几岁了,一笑就是一脸褶子一口豁牙,十分滑稽。
花朝被吓得脸色苍白,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急得哭了:“你骗人你骗人!我的牙长得出来的!”
钟苏晚聪敏是出了名的,夫子的问答课业她从来没有出错过,现在她这样说,几乎所有小孩都信了,连花朝都信了,她害怕地扑了上去,一把打落了钟苏晚手里的礼盒。
只听“哐当”一声,礼盒里传来碎裂的声音。
这一回钟苏晚的脸白了,脸色立刻凶了起来。
花朝也愣了,忽然就听到一阵哭声,她猛地抬头,就见钟苏晚哭了起来。
钟苏晚从来都是趾高气扬的,何时哭过了。
“花朝你是故意的!我知道你喜欢曹哥哥,可是为什么要连我的礼物都打碎,我就不能给他送礼吗?”钟苏晚一边抹泪,一边控诉着。
“怎么回事?”这时走来几人,曹家大公子为首,先是看了花朝一眼,走向哭得伤心的钟苏晚。
花朝抬眼,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软软糯糯唤了一声:“曹哥哥……”
钟苏晚已经握住了曹公子的手伤心道:“我精心为哥哥选的礼物,我还自己描了边,就希望哥哥能喜欢,可是,可是花朝觉得你喜欢我的礼物,就不会喜欢她的了,就把它打碎了……”
花朝有时娇纵任性的性子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此话一出,曹公子皱了下眉,小小的花朝不明白那个表情是什么意思,但心底却瑟缩了一下。
曹公子弯腰拿起礼盒,对钟苏晚轻声软语:“这是你的心意,我自然喜欢。”
他又看向花朝,不同于对钟苏晚的温柔,严肃道:“朝朝,跟苏晚道歉。”
小时候的是非观念还没那么强,花朝只是单纯的讨厌钟苏晚,大声道:“我才不要!”
然后又委委屈屈地看着曹公子:“所以曹哥哥你不喜欢朝朝的礼物吗?”
彼时的曹公子虽十四岁,但已然沉稳如弱冠之年,他沉下目光:“我不喜欢任性的姑娘。”
他当着钟苏晚的面说不喜欢她,花朝又气又恼,大声道:“我也不喜欢曹哥哥了!”
她哭着转身就跑了,曹公子似乎拉了她一下,但被她甩开了。
这一场赌局,她不战而败了,还留下了童年阴影,长达好久被噩梦缠身,怕她的牙长不出来。
她不知道曹公子有没有了解事情始末,反正那日后她就再也没有见过曹公子,没多久她的爹爹就高升了,她就离开了杭州进了京。
今日沈宸的不辞而别,让她感觉当年那个孤立无援众矢之的的感觉又回来,甚至增加了从未有过的恐惧,她坐在沈宸房子的门槛上抱紧了双膝,睁大了眼睛看着泥土地,珍珠般的眼泪一颗一颗掉在地上,渗入了泥土里。
忽然门被推开了,她瞳孔一紧,瞬间放光地站了起来:“沈宸......”
看清来人,她眼里的光稍纵即逝,才擦掉的眼泪,又蓄满了眼眶。
姜黎初蛾眉紧蹙看着她,满眼疼惜:“小花。”
她疾步上前紧紧抱住她,花朝娇软的身子仿佛柔若无骨,楚楚可怜。
姜黎初看着花朝身后的房间,觉得沈宸自己离开,或许是最好的结局,这一段短暂的感情,就这样不了了之,回了京,就都是过眼云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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