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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浑身湿漉漉, 汤辰也没有走进铺子里。说话的时候,她目光总是流连在象鼩身上,但那不是喜爱, 反而像是带着防备。她寒暄两句便道别了,趔趄着往前走, 只拿走了伞和酒精棉片。

向云来不放心, 跟着她走了一段路, 直到确认她在便利店买了绷带和药才放下心来。

“作家可能都这样。”向云来说, “随心所欲的,想一出是一出。”

走在他身边的隋郁倒是迟疑了,回头盯着离开便利店的汤辰。女孩走得很慢, 没有回头。他问:“那个是汤辰?”

“对呀。”向云来想起他无法辨识汤辰的脸,“认不出她的声音吗?”

“声音差不多, 但腔调有一点不同。”隋郁说,“脸也不太一样了。”

这回是向云来站定了:“你看到的不都是怪物脸吗?”

隋郁:“我说不清,总觉得有什么不同。”

向云来心中一动。象鼩从肩膀跳下来, 追着汤辰而去。然而汤辰已经走很远, 象鼩超出向云来可控制的范围便啪地消失了。

“……我也觉得有点不对劲。”向云来说, “刚刚是我们在饲育所分别之后第一次见面,她打通我电话的时候哭得话都说不出来, 一直跟我道歉。今天好像……礼貌得有点儿冷淡了?”

隋郁低声:“她是不是知道我们在做什么?毕竟……她也是向导, 能察觉我们的波动。”

向云来皱起眉头,不置可否。隋郁眨眨眼, 表情很无辜。

两人最后看见的, 是汤辰在街角转身, 朝他俩挥手道别。

汤辰--或者说, 汤明业, 正远远看着唯一能解救汤辰的人。如果今夜隋郁不在向云来身边,他完全可以把向云来诱骗到铺子里,再利用铺子里的东西解决向云来。他知道这毫无难度,向云来对“汤辰”是完全没有戒心的。但今夜不行,太冒险了。

他只得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向云来什么都不知道,贸然行动反而会引起反作用。

他大步往家里走,膝盖的疼痛、湿衣服带来的不适,全都变得无所谓了。他越走越快,几乎要奔跑起来。他丢掉了向云来的伞,在雨中放声大笑。女性的笑声震动他的胸腔,他感到一丝生疏和不适,但很快抛在脑后--获得身体的狂喜压倒了一切。

回到家中,他先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即边往里走边脱下身上的湿衣服,直到赤条条站在穿衣镜前。女人的脸庞,女人的肉身,他深深厌恶这具躯体,包括每个月都要忍受的下腹疼痛。以往没有办法,但现在他完全可以控制这具身体了,他还可以用汤辰积攒下来的钱,找一个足够好的医生,做一场或几场手术改变自己的生理性别。

汤辰的意识被压制在最深的地方,他现在甚至没有办法察觉到她的任何波动。“不被爱”是汤辰的诅咒,汤明业哈了一声:他被这种无聊的诅咒逗笑了。

身边的一切都是汤明业熟悉的,没有什么需要更改。汤明业看向桌上的一盒糖果。汤辰喜欢吃这种圆溜溜的、色彩缤纷的水果糖,他挑了一颗草莓味的丢进嘴巴里。

故意制造出一些与汤辰人格截然不同的习惯,是他实施了好几年的精密计划:汤辰讨厌眼镜,但他不是;汤辰喜欢草莓味糖果,但他厌恶;汤辰习惯用水果香气的香水,他则更中意植物的香味……这些都是人格的证据。他让邢天意看到和记住这一切。

因为当篡夺身体那一天到来时,汤辰最亲密的朋友将会成为汤明业最大的障碍。

而如何让邢天意确信他就是“汤辰”,他已经暗自演练了无数遍。

其实改变这些细节毫无难度。汤明业坐在汤辰最喜欢的沙发上,思考下一步要做什么。他抚摸自己的身体,但没有找到任何乐趣。他巡视汤辰的领地,然而这里的每一处地方他都熟悉无比,毫无新鲜感。

汤辰在最后时刻,切断了与他的记忆联结。这是只有主人格才能采取的自救行动,汤明业很困惑:切断记忆的时间非常断,大概只有一分钟,一分钟之后汤辰便遭遇了电瓶车。因为惊慌,她没有维持好记忆的壁垒,汤明业直接攻破了她的防线。

自此一发不可收拾。

但汤辰在那一分钟里做了什么?汤明业看着自己的手,此时忽然想起,被电瓶车撞上之后,手机就消失了。

他没丝毫犹豫,立刻穿好衣服出门寻找。但街面渐渐积水,他在水里走了两趟,什么都没摸到。错综复杂、没有安全措施的电线在雨中噼啪闪火,汤明业此时是世界上最爱惜自己性命的人,他只好回家。

虽然他早就计划着要夺取这具身体,但这一天来得太快了,快得他尚未做好全盘的计划。他最后只得换上干爽的睡衣,把冰箱里剩下的三块牛排都煎熟,大快朵颐。

邢天意和孙惠然在他吃第三块牛排的时候回到了家。

和他刚才一样,两个人浑身都湿漉漉的。邢天意一回来就冲到汤明业身边,欢天喜地:“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