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蒋逢玉的顺序号。
身旁两侧的收监室内投来无数道视线,这是一场无声的迎新,但其中绝不包含任何友善之意。
坚固的铁质框门忽地被拍响,随即大力晃动起来,蒋逢玉脚步一顿,冷冷地朝响动来源处看去。
被玻璃挤到略微变形的面孔露出恶劣的笑,一口灰白的尖牙呲着,熏黄的手指从缝隙内钻出,缓缓地做出暗示意味过浓的动作。
“喂。”那人朝外吐了口唾沫,有意识地释放信息素气味,扣在颈部的警环立刻给出反应,高强度电流蹿过血脉经络,她的面孔有一瞬间痉挛,因而显得越发可憎。
“新人在这里可不好过。”
蒋逢玉的视线落在她肩膀下方,红标胸牌异常醒目。
这是个至少背负五条人命的重役犯。
这样等级的罪犯不该出现在收监厅。
要么,是刑期将满,发配回生源地等待释放,
要么,是狱中寻衅滋事,刑期交叠责罚加重,需重新评估后分配服刑点,在这里过渡一段时间。
“你要是跟了我,保准万事不愁。”
那名alpha喉咙里发出嗬嗬声,周围一圈收监室内传出不怀好意地低劣笑声。
她的地位不低,是个难惹的刺头。
蒋逢玉收回视线,不作回应。
警员对眼皮底下发生的事习以为常,连用于维持秩序的警棍都未抽出,只不甚在意地喝了一声:“保持夜间肃静!”
蒋逢玉被分配到一层廊道的中后位监室,那其中人数相较于其余房间并不算多,粗略数数,约莫五人。
大半铺位空着,身后铁质密锁门重重合上,她站在墙边没动,门外那警员去而复返,朝她道:
“夜间轻役犯轮班巡逻,按批次顺序叫号。”
蒋逢玉点头,找了个靠近墙角的空铺位躺下,身体疲累,但难以入眠。
这是正常的,她一介五好青年乍然入狱,寝食难安才算合理。
蒋逢玉眯着眼去看身前斑驳的墙皮,毫不相干的死物也被她瞧出缺翅文锦的形状。
班仰就在这里。
她是重役未决犯,涉及信息素犯罪,性质特殊,周围一定会有警员专门看守,直到判决下来转监服刑那一天。
蒋逢玉无法推测出班仰所在的监室具体方位,但她仍然必须在接下来这三天内和班仰碰上面,尽可能地获得更多信息。
她闭着眼裹紧了那张单薄起球的毛毯,蜷缩起身体。
墙皮的霉斑、来路不明的尿渍,以及不远处其余轻役犯的体臭,这些复杂的味道混杂在一起,很难用衣物和盖毯上微不可辨的皂液气味盖过,只能竭力抽离思绪,把这全部当作一场离奇的梦。
她渐渐睡了过去,并不安稳,后背冷汗一阵阵地冒,蒋逢玉在某个时刻警觉地睁开双眼,面前的墙壁上正映着一道黑长而具备压迫感的身影。
有人在看她。
散落的头发被不属于她的手轻捻,滚烫的指腹穿过柔软的缝隙,渐渐靠近带着稍凉体温的头皮。
锐痛传来,蒋逢玉被狠狠揪住了发根,而她抓着尖柄牙刷的手在后一秒刺进那人皮肉间。
炽热的呼吸打在她口鼻处,蒋逢玉没松手,深色的液体顺着腕口滴落。
那人以上位者的姿势压制住她,似乎皮肉苦楚并不能困扰他分毫,他细细打量过身前皮肤的每一寸,而后哑声开口:
“这是我的位置。”
蒋逢玉拔出牙刷,他的半边袖子都被血液浸湿,她视若无睹,重新躺进毛毯里。
“现在是我的了。”她闭上眼,淡淡道,“滚。”
缩在袖口里的手是如何发抖,那颗心脏是怎样狂跳,这些不会有人知道,她也不会让人知道。
那双眼睛,她曾在某个地方见过。
蒋逢玉的大脑一片空白,她令自己冷静下来,眼睫却难以自控地轻颤,一次、两次、三次,她在微薄的缝隙内看见那道身影停在原处,并未离开,如同靠吞吃阴影为生的恶鬼。
“哐——”
监室的铁门和玻璃被重重敲响,蒋逢玉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过去的,也无法判断究竟睡了多久,但指间腕口残余的血渍告诉她,先前的一切都不是梦。
“编号967385,轮班巡夜。”
蒋逢玉翻身下铺,视线掠过背门侧墙角又移开,她步伐不乱,那道视线黏在她背后,与它的主人有着同样惊人的热度,似乎不将她烧穿不罢休。
此后的两小时,蒋逢玉终于想起她究竟在哪里见过他。
6月27日,星期八花圃发生爆炸那一晚,与她擦肩而过的那名路人,就长着这样一双狐狸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