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刺目的光照得她适应不良。
如果顺利的话,再有一分钟,她会看见像蛋壳一样圆润饱满的休眠舱,舱体内灌满无色无味的引导剂,她可能会在醒来的那一刻呛住——就像此前每一次醒来时那样,她的工友会检测到她的生命活动,站在舱外等着为她递上任务失败详情报告书。
失败就失败吧,即使没有津贴和奖金,工伤保险也能为她返得一大笔钱了。
她要休息一段时间,把这一切统统忘记,然后重振旗鼓——
如果顺利的话。
在不顺利的情况下,当然,就像现在这样。
“……你怎么了?”
“蒋逢玉,起来。”
“你别躺在那里,很丢人。”
蒋逢玉心如死灰,她半睁着眼睛,头顶是明亮耀眼的日光,短圆的叶子挂在细长的枝头摇曳,一片浅色的苦棠花瓣被风卷下来,摇摇晃晃地停在她鼻尖。
宋临遥,勉强能算她老熟人的这位金融系学妹,正一脸屈辱地俯着脸停在她上方,伸手在她脸旁扇了扇。
“这是……哪里?”她艰难地开了口,勉强撑起上半身,发觉自己正躺在马路中间。
宋临遥神色讶异,给她扇风的手一顿,小山一样的眉毛拧起来,“学校啊。还能是哪?”
蒋逢玉垂着头,半张脸都被散下来的发遮住,她需要思考的事很多,比如为什么她会在这里,比如为什么她无法召唤出系统,比如为什么眼前是宋临遥。
宋临遥蹲下身,抱着膝盖看她,圆眼睛里带着探究,她伸手盖住蒋逢玉的额头,周身柔和的香气扑面而来,“中暑了吗?”
蒋逢玉摇了摇头。
“受打击了?”宋临遥的声音一下放轻了,用种过来人开解她的口气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宋舒延就那样。”
蒋逢玉疑惑地加载她口中的名字,但脑存储器内并没这个人。
她下意识地呼叫S001,但就和刚才多次尝试的结果一样,丝毫没有回音。
没有光幕,没有系统,没有道具,没有任务,她就像一个……真正生活在这里的普通人。
“想开点,这和我追黄聿之是一样的,被拒绝多了也就那么回事。黄聿之还不和我说话呢,宋舒延好歹会关心你,对不对?”
什么,什么,什么。
蒋逢玉被她架着手臂从地上撑起来,宋临遥摇摇晃晃地睨她一眼,埋怨她为什么要比她高那么多,然后又自顾自说:“不过你真的不应该总泡在工作室里,宋舒延不喜欢无聊,你多出去玩玩,也方便找话题聊天。”
这个宋舒延到底算老几?
凭什么她大中午要因为他而大受打击躺在马路上挺尸,还得为他花心思找话题聊天?
蒋逢玉突然出声,声音有些干涩,“你有镜子吗?”
宋临遥抓着她手臂,愣了一下,“拿手机摄像头照一下呗?”
她的表情实在很黯淡,宋临遥咬着嘴唇一跺脚,不耐地啧了一声,“行了,别伤心了,我回去给你告状。”
蒋逢玉没太注意宋临遥在说些什么,她的一颗心提得很高,在看清摄像头内的脸后缓缓地放了下去。
还是她自己的脸。
她在包里不仅翻到了手机,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杂物,纸巾、阳伞、润唇膏、笔簿,以及一本学生证和一张ID卡。
蒋逢玉僵着手翻开学生证,帝联大的烫金朱红封皮之下,她的个人小照躺在首页。
蒋逢玉,艺术学院,雕塑系,大三在读,21岁,omega。
她啪地一声合上了那本小册子,闭着眼平复急促的呼吸。
手机最上方的横条栏标着日期,视觉残留的影子映在脑海中,不断地盘旋回转。
星历2024年,6月7日,星期五,正午12点19分。
“你怎么样?”宋临遥捏了捏她的手,“要不然去校医室看看?我叫宋舒延过来,这总可以了吧?”
蒋逢玉收回了手,决定采取最简单粗暴的应对方式——装失忆。
“宋舒延是谁?”她问,“你总是说到这个人,但我没有什么印象了。”
宋临遥正低着头打字,闻言手指顿住,惊疑不定地抬头看她,问她什么意思。
蒋逢玉又复述了一遍,“字面意思。”
宋临遥的眼睛睁得更夸张了一些,她没再敲敲打打,而是直接按下了拨号图标。
那一头的人迟迟才接,宋临遥赶在宋舒延开口前急急出声,“你得过来一趟。”
“什么叫没空?我说了是急事!”
“怎么就是我无理取闹了?蒋逢玉不……她不舒服。”
“校医室肯定要去,我想着先给你说一声。哎别问了!我又不是医生我怎么知道?”
“切。”宋临遥挂了电话,撇了撇嘴,“他嘴上说不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