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昔还在不依不饶地追问。
蒋逢玉不堪其扰,停下脚步转身,程美昔没收得住向前的势头,她伸手扶了他一把,程美昔怔了两秒,她抓住他住嘴的空隙,选择直接对轰,用她的胡话连篇应付他的胡搅蛮缠。
“我不讨厌你,与之相反,我对你很感兴趣,甚至一见钟情。但是我知道我们之间没可能。”她的手没从他大臂上收回,向下机械地摸了摸,顺势熟稔地揉捏了一把,“所以我得对你特别坏,坏到你根本不想和我说话,这样我才能彻底死心。”
她满意地看见程美昔迷茫的俏脸变得黑起来。
行了吧?行了吧?再唧唧歪歪废一句话试试看。
“闭嘴。”程美昔挥开她的手,用力后退了两步,又觉得这没气势,气势汹汹地越过她往前走,脚步沉闷而浮躁,走得乱七八糟,回头看她时眉毛压得极地,看起来挺凶,“我没说你可以对我感兴趣。”
这得是脑残片从小吃到大才能达成此等惊人效果。
她没再看他近乎落荒而逃的背影,眼睛向上仰起,端详身前的建筑群。
……搞什么花样,一个没注意给她拉到皇邸来了。
顾名尧说的私人晚宴,举办地点是在皇庭内部。
她感到意外,又在此后几秒意识到其实合情合理。
会有秦周悯在场,那多半和皇室成员脱不了干系。
现在她该干什么?谁会来领她?
要跟上程美昔吗?
算了吧。
跟条狗走都强过跟着那弱智。
“蒋逢玉小姐,晚上好。”
一名穿着正经制服的短发女人不知从哪根金柱后面冒出来,食指按住耳戴通讯器,似乎正在辨认指令,随后向蒋逢玉颔首,伸手朝花园石径的方向指去,“请跟我来。”
花园、石径、杀//人分//尸、干涸的水井、被推下来的尖利石块,头破皮裂却无血可流的苍白惨状,相关的硕大字样在她脑内加粗盘旋。
够了,够了,停一下。
这里没有水井,更没有尖利的石块,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石,全部都由人工精心挑选设计过,见不到旁逸斜出的树杈,也找不出足以伤人的凶器。
短发制服女引着蒋逢玉进入东南偏角的一栋青砖古洋楼,为她刷开入口的门禁后退开半步,“请您在二楼靠近露台的房间内休息,五分钟后,会有专人来为您解决服饰和造型问题。”
蒋逢玉拦住她,“顾名……顾先生什么时候来?”
短发女人微微一笑,“到开场前,我会来接您。”
这人说话真是一派颇成体系的顾名尧风格。
坚决不能直接回答问题,必得迂回婉转拐弯抹角故弄玄虚。
进门,沿着古旧的壁画和肖像照走廊走长长一段,迈进格栅栏手扶式老电梯,蒋逢玉险些被夹掉一只鞋子,出电梯时深觉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福不知道在哪里,难还有一重又一重。
靠近露台的房间有两间,一东一西面对面,不知道那短发女人说的究竟是哪一间。
蒋逢玉推开门各看一眼,装饰差异挺大,一间整体明亮,暖色调,另一间很朴素简约,通体纯白,推开门板的那瞬间她差点以为自己上天堂了。
这不是需要犹豫的问题,蒋逢玉合上天堂的大门,进了西侧那间有着巨大落地窗的暖调房。
这里风景很好,可惜天已经黑下去,如果是白天,日光一定能够穿透窗户照进木地板上。
她站在窗前向外眺望,高大挺拔的树和不远处的伟岸主建筑尽收眼底。
“钟楼怎么还没亮?”她嘀咕一声,“好暗。”
蒋逢玉摇着头往边上走了两步,忽地惊出一滴冷汗。
她从没来过这地方,从没见过那座尖顶灰墙的钟楼,决不可能知道它会在夜间亮起。
可那话脱口而出。
她屏住呼吸,警惕地盯住四周,疑心那毫无征兆的记忆闪现又将出现,把她拖进不属于她的世界当中。
并没有。
什么都没发生。
房门被敲响的那一秒,蒋逢玉松了口气。
负责服装造型的专员送来了数套宴礼套装供她挑选,都是高档货,蒋逢玉分不出谁好些谁差些,反正都是贵,她随便挑了套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连颜色都是中规中矩的黑。
面具没得选,只那一样。
蒋逢玉对着镜子比划,把它隔空罩在脸前,那副豹狼面具一直挡至她唇上几厘,凶蛮的野性因微微下垂的眼尾显得纯善了两分。
把她丢进人群当中,即使周野和李玫允来了也未必真能一下揪出她。
蒋逢玉松开面具系带,把它重放回托盘内。
距离晚宴开场还有十五分钟,她的心情反而舒缓平静下来。
干完这一票就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