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抓了抓蒋逢玉的手臂,很快又收回去,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走吧,买点洋垃圾看看李玫允去。”
李玫允上的是白班,原本五点就该走人,但接替夜班的高年级研习医师临时有事,说是被车撞了在打石膏,一时间找不到人,只能托李玫允替一晚。
“谁家的?下回别买了。”李玫允把那兜子插着吸管勺子的冰沙丢开,怨气冲天,“上一天班还得吃这玩意的话不如一头撞死得了。”
蒋逢玉笑一笑,瞥眼去看周野,周野也正斜着眼睛瞪她,不知怎么又瞪起来了,过了两秒收回正常大小,手在桌底下暗暗掐她。
“明天蒋逢玉请客。”周野说,“上回那家五星级自助餐厅叫什么来着?”
李玫允放下手里的洋玩意欢呼一声,又狐疑地打量蒋逢玉两眼,“无事献殷勤,是不是今天背着我干坏事了?”
她想起什么似的,“对,你说你有急事要办来着,办成了吗?什么事那么急,非得雨天湿哒哒地往外跑了办?”
蒋逢玉把周野的手挪开,清了清嗓子,搪塞道:“那什么,办成了也不是什么大事。”
周野说:“她约了专家治脚气。”
休息室内沉默了几秒,蒋逢玉想解释,李玫允竟然信以为真,似乎怕伤害她的自尊心,生硬地转移话题,从校医室要翻新说到下学年的值班表。
“哎呀我这脑子。”李玫允说了一半停住,颇有些懊恼地停住,直直来抓蒋逢玉的手,“半小时以前就要和你说的,玩手机还玩忘了。”
“黄聿之在这里呢。”她支起身子往外头走廊的方位抖了抖眉毛,“我问了医师,说是腺周伤口发炎引起高热症状,来了差不多半小时了,今晚得住夜观察。”
蒋逢玉于是顺势起身道,“啊,是吗,那我出去上个厕所。”
李玫允眨了眨眼睛,周野眼皮也没抬,“看点路,别一不小心跑别人房间里如厕去了。”
李玫允捂着嘴,眼睛弯弯的,“厕所在28号诊室啊。”
两个人吭哧吭哧憋着笑,蒋逢玉挠了挠头,出门右拐直走,熟门熟路,在标着28号的房门口停住,反而纠结起来。
她先看了眼好感度,没有往下跌,但大概又到做过山车起步的阶段,由早一两小时前的83骤然升到87。
不该看的,到降的时候又该觉得头晕难受犯恶心了。
蒋逢玉叹着气,伸手按上门锁初始密码,轻手轻脚进屋。
黄聿之安静地躺在单人床上,靠近窗侧的帘子拉上了,挡住外部的路灯光线,整个房间都黑着,只能依稀看清他的五官。
他睡得大概并不安稳,歪侧着头,两道浓眉皱得很紧,嘴唇也抿得用力,偶尔松开,泄露出一两声梦呓。
蒋逢玉站在护栏边上看了一会,有点惊恐地发现自己有点心软。
心软?她?黄聿之?
从何说起啊。
蒋逢玉百思不得其解。
她摇着头抽了张柔布湿纸巾,犹犹豫豫地往黄与之脸上盖,他出了点汗,散开的刘海晕湿着贴在额间,不擦估计得难受。
从他躺着的角度旁边看去,脖子后面的纱布已经换过,透气的那一种,正中间是圆形贴膏,抗炎消热的。
没准就是因为淋雨才发炎高热的。
蒋逢玉撇了撇嘴,在此后两秒听见他低低地念着什么,断续几个字音过后,她听见自己的姓。
她愣了一下,凝神更仔细地听,反而没了下文。
算了,蒋逢玉收回纸巾扔进垃圾篓内,决定开溜。
人睡着了,在这儿闷声不吭当好人也没用。
她转身走出几步,冷不丁踢到个布状物,弯下腰看一眼,是他的体育护具用品包,蒋逢玉把那包提起来,蹑手蹑脚放在沙发上,折返回到门边。
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蒋逢玉回头去看,不太确定黄聿之是否醒了过来,也许只是换了个睡姿而已。
隔着一段距离,她看不太清。
她伸手拉住门把,黄聿之出了声,低低开口:
“去哪里?”
他的声音听起来有点脆弱,不知道是因为被吵醒还是因为生病。
蒋逢玉想了想,答非所问,“怕吵到你。”
她对这回答还挺满意,觉得一来能彰显她体恤病患的贴心之处,二来足以暗示她此前已经在这里停留了很久,三来,话题的重心就又变成了他。
黄聿之撑起身体,慢慢向上坐起一点,上半身斜倚在床头,他半阖着眼,似乎在思考什么。
蒋逢玉礼貌地等待了一分钟,没想到黄聿之没礼貌地一言不发,为缓解不自在,她点了点头,重新去握住门把。
他再次开了口,阻拦住她的脚步,声线带着点沙哑,黄聿之说:
“留下来。”
蒋逢玉怔住,他伸手拉开遮挡光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