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送走了姜栩栩一行人,易盏才在鬼门前站定,狐狸眼淡淡瞥过肩头处的小黑纸人,声音懒懒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慑,
“还不下去?”
小黑纸人两只手抱住他的衣领子,似是想当做没听见,但犹豫两秒,还是乖乖从他肩头跳下。
轻飘飘的纸人落地,易盏低头瞥它一眼,没再说话,只抬腿,径直穿过鬼门离开。
……
阎王殿,公案前。
感应到易盏的气息在地府消失,案前的冥鄢微微垂眸。
“连小纸人也不得亲近吗……”
似是一声轻喃,吐息时,又似一道无声的叹息。
“这术法还是你教给我的。”
与此同时,小黑纸人也做出叹息动作,下一秒,小纸人化作一缕青烟。
青烟飘回阎王殿中,自动飘回冥鄢袖口之中。
冥鄢自桌案前站起身来,看着眼前的阎王殿,意识也仿佛随着庄严的法殿回到了他们初识的时候。
比起天元还要更早些的七千年前。
彼时,易盏还是阎王,而他,不过是个因不甘怨恨而生的鬼王。
“我说哪里来的小鬼,连地府鬼差都敢杀,难怪……”
那是他初见易盏。
长发白袍,风姿翩翩,从头精致到脚的人物,那张脸尤其精致。
偏偏这样一个人,竟是地府阎王。
冥鄢以为凭自己一方鬼王的实力,可以与对方一战,却不曾想,不过一个照面,他就被他直接打趴。
绣着金线的精致长靴,仿佛随意踩在他背上,却叫他没有半分反抗之力。
他就那样踩着他,还有空翻看生死簿,最后,终于找到他的名字。
“我说呢,身负紫气,本该是帝王命数,却被替了命数,被万民唾弃,剔骨而死……”
易盏说着,还不忘啧了一声,感慨,“真惨。”
然后,他将他提溜起来,教训他,
“但是再惨,也不是你吞噬恶鬼成为鬼王为祸的理由。你还敢杀我的鬼差,谁给你的胆?
你知道培养一个好用的鬼差要花多少心思吗?”
后来冥鄢才知道,他杀的那个鬼差,用现代人的话来说,就是个销冠。
可不杀也已经杀了,冥鄢就问他,
“你要拿我如何?送入十八层地狱?走刀山?下油锅?”
易盏对上他满是煞气的眼,有些嫌弃的将他丢到一边,
“你是得走一遭地府,好好洗洗你这一身孽债。”
然后,他被他丢进了忘川河。
再捞起来后,他却没有将他投入十八层关押的意思,反而将他留在了身边。
按易盏的话说,
“你杀了我最得用的鬼差,那未来百年就代替他,留在地府帮我干活吧。”
他甚至没有给他反对的机会。
在易盏的武力镇压下,他,已经身为鬼王的冥鄢,白天守在阎王殿帮着处理各种文书,晚上帮他到处捉出逃或为恶的厉鬼恶鬼。
冥鄢不是没想过要反抗。
可他但凡想要使坏,代替他留下监督自己的小黑纸人会第一时间对他出手。
毁了小黑纸人也不行。
作为他分身的小黑纸人前脚被毁,后脚他就会被易盏出现揍趴在地。
逃跑更不行。
不管他逃去哪里,易盏总能第一时间找到他。
然后又是新一轮暴力镇压。
就在他被当做免费劳力及沙包使得快要没脾气的时候,地府出了一桩大事。
身为阎王的易盏,擅自将十殿阎罗中的第六殿卞城王处置了。
彼时酆都大帝还在,阎罗王也不过是十殿阎罗之一,哪怕在十殿中地位为尊,但与卞城王还属于同级。
在这种情况下,易盏却私自处置了卞城王。
原因是,卞城王伙同人间邪师谋夺帝王命格导致人间大乱。
都知道地府不干涉人间事,但身为十殿之一的卞城王不仅干涉了,还妄图掌控王朝更迭。
这是大罪。
而被谋夺帝王命格的不是别人,正是冥鄢。
苦主就在眼前,再加上易盏是直接处置,其他人即便有话要说,此时也无话可说了。
也是直到那时,冥鄢才知道易盏为什么非要将他留下。
早在他发现他帝王命格被夺后,他就猜到其中蹊跷。
身负紫气的帝王命格不同寻常,寻常修士无法谋夺。
哪怕夺了,在他身死时,地府也总会发现端倪。
可地府什么都没感应到。
若非冥鄢因怨气不散,靠自己成为一方鬼王,又杀了鬼差,遇上了恰巧在人间溜达的易盏,或许事情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