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衙之中,崔巡检并不打算放过谷雨:“给我过来!”谷雨一惊,崔巡检满脸横肉,面色不善地看着他,他只好硬着头皮小跑向前:“大人,您叫我?”
崔巡检劈手便是一耳光,谷雨猝不及防,被他打得一趔趄,右边脸颊火辣辣的,他捂着腮帮子不解地看向崔巡检,后者指着他的鼻子:“快班差役全都去街上抓贼了,你怎么还待在衙门,是不是偷懒了?!”
谷雨委屈得想骂人,含糊道:“小青扭了脚脖子,我把他背回来给曲郎中瞧瞧。”
崔巡检手指头快指到了谷雨的鼻子上:“是他扭了,你有什么资格偷懒?更何况扭了脚脖子就不去抓贼了吗!”
谷雨见他胡搅麻缠,不禁火往上撞,两眼一溜,却见广场上一双双眼睛却正盯着自己,他一下子冷静下来,陪着笑脸道:“是小的错,小的给您赔不是了,我这就去抓贼。”说罢拱拱手便要告退。
“慢着!”崔巡检却叫住了他,谷雨心急如焚,却不敢露出丝毫破绽,挤出笑脸:“您还有什么吩咐?”
崔巡检不依不饶地道:“就你一个人能济得什么事?长得烧火棍似的,若真是遇上山匪,一个屁就把你崩飞了。”
谷雨一直自认心态稳定,不善与人言语冲突,但崔巡检好似树欲静时不时刮过的风,撩拨得谷雨鼻息粗重,嘴唇直打哆嗦,就在他要绷不住的时候,崔巡检才将三角眼一瞪
:“这大热天的,弟兄们跑得一脑子汗,又在大太阳底下枯等,也没见你们送碗水,是不是不懂事啊?”
“哎哟,原来是慢待了弟兄们。”谷雨这才明白对方装腔作势是为了什么,忙道:“我这就去取。”
崔巡检望着他的背影:“蠢得要命,”转过头看向列队的弓兵:“给我站好了,待我去请邓知县。”
谷雨欲哭无泪,看来一时半刻也走不了了,只能老老实实踅摸到饭堂,与大师傅说了来意。
大师傅倒是习以为常:“灶上本就有冷却的绿豆汤,用来给公署内的爷们消暑解热,倒也不太麻烦。”指挥手下人将绿豆汤装入一个个木桶,又取来一摞海碗,向外走去。
谷雨拱手道:“辛苦师傅了。”
“客气什么,”大师傅挺着大肚子,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看你面生,新来的吧?”
“是,刚来不久,您老贵姓?”谷雨应道。
“叫我老冯,”大师傅指了指门外:“没欺负你吧。”
听话听音,谷雨心中一动,加了小心:“没有。”
大师傅压低了声音道:“巡检司和三班职责相同,管辖区域多有重叠,两方人为了争夺职权经常大打出手。你刚来没经验,下次要是发现苗头不对,记得赶紧跑。”
“原来如此。”崔巡检百般刁难,原来竟还有这层原因,谷雨拱拱手:“多谢大师傅。”
大师傅道:“自家人,客气什么。”给谷雨舀了一碗
绿豆汤:“解解渴。”
谷雨心中急躁难耐,门口弓兵拦路,自己未必出得去,但幸好潘从右暂且无碍,他心中一动,将那海碗抄在手中,道了声谢,端着碗向后堂走去。
越往后走,人员走动越是稀疏,迈入二堂时四周陡然静了下来。
堂前绿植鲜花满目,馥香充盈。
二堂上空无一人,谷雨绕过天井,迈入堂内,四下瞧瞧,并没有看见那位邓文翰的踪影。这里是知县审案的所在,与大堂不同的是,这里审理的是普通民事案,以及不便公开的案件,也常作为办公之用,可此刻邓文翰却不在。
难道他出去了?这个时候能去哪里?
谷雨心中纳闷,将海碗搁在案上,将案上的公文抄起来,快速的翻查着。邓文翰心思缜密,绝不会在这么明显的地方留下罪证,那么三堂呢?
三堂是知县正经办公的地方,但门口却有门子把守,出入验看腰牌,更何况是他这一张陌生的脸,要不要冒险试试呢?
正在他犹豫不决之时,脚步声从屏风后响起,谷雨迅速放下公文,将海碗端在手中。
与此同时,崔巡检出现在屏风后,看见谷雨时明显吓了一跳:“你?”
谷雨将海碗举到眼前:“崔大人,您也累了半晌,润润喉咙。”
崔巡检眼光瞥向案子上的公文,接过海碗:“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刚来?”
“来了几日。”谷雨两手下垂,微微欠着身子,摆出一
副毕恭毕敬的样子。
崔巡检将绿豆汤一饮而尽,递还给谷雨,用手背抹了一把嘴,露出一抹冷笑:“你小子倒是憨得可爱,出去吧。”
谷雨告了声罪,快步走了出去。
出了二堂,转而向东,忽听一声:“邓大人回来了!”
谷雨回头看去,却见一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迈着四方步向二堂走来。
他急忙躲在树后,探头看去,离得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