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通走入花厅,招呼下人上茶,樊志华老实不客气地坐下,啜了口茶水,将茶盏放下:“傅员外,令公子的下落我或许知道。”
傅通一怔:“你,你说什么?”噌地站起身来:“你什么意思?!”脸色已然变了。
樊志华向左右看看,低下头端起了茶杯。
傅通明白他的意思,挥手屏退下人,望着若无其事的樊志华,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樊大人,你若知道犬子下落,还望不吝告知。”
樊志华两手将他搀起来:“县衙中人多嘴杂,邓大人担心被人听了去。”
“还是邓知县想的周到。”傅通心悦诚服地道,两眼巴巴地望着樊志华。
樊志华压低了声音:“傅公子今日在福来酒家大摆宴席的事儿你是知道的?”
傅通恨恨地点头:“早与他说过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可这孩子毕竟年少,耐不住寂寞。”
“如果他听了你的话,也不至于落到现在这个地步。”樊志华皱眉不展。
傅通越听越是心惊,声音嘶哑道:“樊大人,你就不要卖关子了,我儿子究竟在哪里?”
樊志华见傅通已被折腾得心浮气躁,手足无措,这才装作愤恨地道:“他被巡察御史抓了去!”
“巡察御史?”傅通眨眨眼,一头雾水。
樊志华道:“巡察御史是比扬州知府还大的官儿,代天子巡狩,你知道钦差大臣吗,这位潘从右大人位高权重,将你的儿子索拿,为的是要彻查
县试舞弊一案。此人手握生杀大权,傅公子落入他的手中,只怕是凶多吉少。”
傅通脑袋嗡嗡作响,两腿发软,噗通跌坐在地:“完了,全完了”想到苦命的儿子,不禁悲从中来,放声大哭:“儿啊,我盼你出人头地,盼你光耀门楣,却不曾想因为父一时糊涂,反将你前途葬送,呜呜呜”腮帮子哆嗦着,怔怔落下泪来。
樊志华暗中叹了口气,心道:果然如此。
他自进入傅宅所说的,一字一句皆是邓文翰教给他,连对方的反应都预料得丝毫不差,他等待片刻,见傅通六神无主,痛哭不止,这才道:“却也不是没有转机。”
傅通的哭声戛然而止,三两步蹭到樊志华脚边:“樊大人,请说!”
樊志华道:“这位潘大人与邓知县颇有渊源,邓知县的座师与潘大人乃是同窗好友,是以邓知县才如此迅速知道傅公子被捕的消息,他方才匆忙离去,是要劝说潘大人高抬贵手,从轻发落,那时去的匆忙,没有来得及与傅员外分说。”
他伸手将傅通搀起:“邓知县说了,只要有他在,便是拼死也要护得傅公子周全。”
“原来如此,”傅通感动地涕泗横流:“邓大人仗义相助,傅某人无以为报,当真惭愧啊。”
樊志华心中冷笑连连,脸上则诚恳地道:“只是眼下潘大人一行数人闯入县城,若没个交待总是说不过去,邓知县能说
服得了潘大人,却与说服不了随行官员呢”
傅通没再让他说下去:“邓知县还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只要能救下犬子,傅某一定竭力去办。”
樊志华故作深沉道:“这些封疆大员地位尊崇,仨瓜俩枣看不在眼里,这样吧,你先取十万两。”
“十万?”傅通疼得一哆嗦,但仅仅是片刻犹豫,截然道:“听大人的。”
樊志华吃惊地看着他,傅通在县城内名声不显,原来却是扮猪吃老虎的主儿,十万两对于普通人家如同天文数字,对于傅通而言眨眼间便给了出来:“如此一来,邓知县也更有把握了。”
“我这就差人去取。”
樊志华拦住他:“毕竟是朝廷高官,在乎个吃相,你且全数兑成银票,往来方便,不易露相。此事干系重大,傅员外最好亲自去办,不可教别人知道了,否则诸位大人面子上过不去,牵累傅公子,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是,是,我明白。”傅通人情练达,却缺少与朝廷打交道的经验。又因为关心则乱,丝毫没有察觉到不妥,安排樊志华在花厅等着,一溜烟跑了出去,不多时便背着个蓝皮包袱回来,拍在樊志华手中:“大人,十万两交给您了。”
樊志华拎起包袱,只觉入手沉甸甸的,小心地背在身上:“您安心在家等着,我去去便回。”
县衙班房,谷雨呻吟一声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小青坐在床
头的凳子上,见谷雨苏醒不由地露出激动的笑容,但他很快意识到情绪不对,板起脸:“咳,你叫什么?”
谷雨赤裸上身,裹满了白纱布,稍微挪动身子,伤口便传来被撕裂的疼痛:“我叫谷雨,你是小青?”
小青点点头:“你怎么伤的?那伙人是什么人嗯?”
小青停下了审问:“你,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谷雨向他呲牙一笑,小青忽地意识到了什么:“你早醒了是不是?”噌地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