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国寺另一侧,谷雨远远地走了过来,他步履匆匆脸色焦灼,目光在行人脸上逡巡。阿彩只和陆诗柳约定在护国寺门前相见,这也是她唯一能叫得出名字的地方,除此之外再也没有任何的细节,谷雨甚至对方的相貌都不知道。
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陆诗柳亲自前来现场指认,但她突遭大难又受过非人的虐待,谷雨实在不忍心再让她经受波折,是以只能按照陆诗柳的描述将几人的相貌记下了这才急奔护国寺而来。
此时临近晌午阳光炽烈,谷雨白纱蒙面,热出了一身白毛汗。见旁边的茶铺仍开着门,正想要进门讨一杯水喝,却听得身后人声鼎沸忽然热闹了起来,谷雨听得声音有异回头看去登时吓了一跳,只见一大群闲汉打扮的男子吆五喝六地从他身后赶来。
为首一人四十余岁,满脸横肉坦胸露乳,一看便是不好相与的。他撇了一眼谷雨,谷雨不明其意,连忙避在一旁,一群人与他擦肩而过,直走到护国寺门前这才停下。
那为首的汉子一个箭步窜上石阶,举起醋钵大的拳头将寺门砸的山响。
“砰砰砰!”过不多时,寺门开了一道缝,一名小沙弥探出脑袋,瞧见外面好大一群人不禁吓了一跳:“各位施主,有何贵干?”
“借你宝地避避风头!”汉子直截了当。
“什什么?”小沙弥傻眼,汉子梗着脖子道:“没看街上乱成这
样吗,到哪里都有危险,出城也出不去,反倒是你们这帮秃驴的老窝最是清净安全,还不给大爷让开去路?!”
他这句话一出,身后的闲汉齐声鼓噪起来,纷纷大喊道:“放我们进去避难!”“老子要活命!”
说着便要挤进来,寺门瞬间大开。小沙弥吓得连连后退:“此乃佛门清修之地,不得造次!”
闲汉们不容分说便要闯入寺门,谷雨眼看要糟,连忙一个箭步挤上台阶拼命挤到门前伸手拦住:“我看哪个敢放肆!”他身量不高,闲汉人又多,力气全加在了他的身上,谷雨闷哼一声,使出了吃奶的劲儿,紧咬牙关坚挺着。
为首的那名闲汉冷笑地打量着他:“哪里来的臭小子,赶挡大爷的去路,活的不耐烦了吗?”
谷雨嘶声道:“我乃顺天府捕快,擅入寺门冲撞出家人,我可以抓你们!”
那闲汉先是一愣,后又嘲弄道:“城内乱成这样不见你们维持秩序,街上打砸抢烧不见你们抓人,哥几个不过是想寻个稳妥法子活下来,你便要抓人,你们当差的还要脸吗?”
一番话说得谷雨面红耳赤,那闲汉见他神情更加嚣张:“让开,否则别怪哥几个打你一顿。”小沙弥见势不妙,撒腿便往后跑。
护国寺门前的骚动很快吸引了行人的注意,不少人停下了脚步向石阶上看来,只见一群五大三粗的汉子围在寺门前,群情激昂,门口似乎有
人制止,只是因为个子矮,身影被那群闲汉挡住。
离此不远的一家仍在营业的食肆中,胡佳手臂搭在窗台上探头向外看着,脸上尽是幸灾乐祸的表情。阿彩脸色却越来越焦急,她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却迟迟没有看到陆诗柳的影子。
护国寺的住持叫做了尘,听得前院沙弥来报,急忙从禅房中走了出来。门前已乱作一团,喧闹之中一名少年背对着自己,倔强地挡在闲汉之前,不让其跨过半步。
了尘走得近了,双手合十高宣佛号:“阿弥陀佛。”
他底气十足,这一声教寺门前的闹剧瞬间停了下来,谷雨回头看去,只见一名身材高大身披袈裟的僧人站在不远处,身后跟着十余名沙弥,这才松了一口气,将手放了下来。了尘走到他身侧,向闲汉道:“这位施主,想在我寺内求生并非不可,有言道:佛不渡无缘之人,诸位可听过?”
胡佳见寺门前静了下来,再没热闹可看,不禁悻悻地缩回了脑袋,他将桌前的一杯水饮尽站起身来:“茅房在哪?”
小二没了往日殷勤,站得离他有些距离,向食肆深处指了个方向:“客官往里走,到头便是。”
胡佳向阿彩道:“哪儿也别去,等我回来。”
阿彩的头探出窗外,看得出神,并没有回应他。胡佳撇了撇嘴,伸了个懒腰向茅房走去。
了尘身形高大宝相庄严,如一尊肉身活佛气势夺人,闲汉
心中先自怯了,但仍嘴硬道:“我如何不知,你究竟放不放我进去?”
了尘道:“一切众生皆具如来智慧德相,同体大悲,无缘大慈,施主若是真心向善,皈依佛门,我自当寺门大开,放诸位入内?”
“什什么?”闲汉听得云山雾罩,身后一个反应快的悄悄道:“老大,他想让咱们也跟他一样剃度当和尚。”
“这”闲汉迟疑了,他是想保命,可不是想做六尘不染的世外之人。
了尘仍然保持着那副慈眉善目,但语气却已经冷了下来:“护国寺世受皇恩,便是天家每年也会至此祈福。诸位不告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