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走入院中,地上横七竖八地躺着受伤的官差,嘴中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之声。角落中几床白被单盖在遗体上,那是昨夜中不幸罹难的狱卒与捕快。三人默默地在院中站了片刻,心情变得沉重无比,谷雨轻声道:“走吧。”
三人尽量拣那能下脚的地方行走迈入值房,周围、高强、李清、庞韬等二十余名捕手将值房挤得满满当当,那几张病床已被移到墙边贴着,孙郎中在中间横了一道帘子,将两边隔开。董心五坐在正中一把椅子上,老头儿忙了一夜,累得疲惫不堪,这会儿正闭着眼休息,听见脚步声才将眼睛睁开:“老七,伤势还没好,就不要乱跑了。”
谷雨见众人的目光汇聚在自己身上,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挠了挠头:“师傅,我有急事回禀。”
“哦?”董心五抬了抬眼皮。
谷雨道:“杨-佳蓉方才来府中寻我,透露她曾与赵银环偶然路过醉仙楼,店中小二将他认了出来,赵银环正是醉仙楼的店东。”
董心五噌地站了起来,兴奋地两掌相击,发出清脆的响声,他略微沉吟片刻:“这样,既然大家都在,咱们简单分分工,高强、周围——”
高强没想到第一个便点了他的将,连忙站了出来,与周围互视一眼,齐声道:“卑职在。”
董心五看着他两人:“府中事务散乱混杂,重新分配牢房、监督工匠施工、逃犯接收审讯桩
桩件件均需要人手,你二人居中调度,协调人员。府尹大人不久后下朝,你二人要听令行事,不得耽搁。”
高强眼光闪烁,脸上流露出淡淡的失望之色,他别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董心五:“谨遵大人吩咐。”
周围皱了皱眉:“师傅”
董心五摆了摆手不再看他,周围想要说什么,但值房中人多眼杂,他忍了下来。
董心五转向吴海潮,目光却看向帘子那边忙碌的身影:“老孙忙了一晚,体力不济,再累下去恐怕要出事。你速速去东壁堂、同济堂延请大夫,我这里有两封亲笔信,”他早有准备,自怀中将信笺取出递给吴海潮:“你将两封信分别交付两位堂主,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吴海潮对抓贼缉盗的态度一向是能躲就躲,董心五安排的任务安全且简单,他倒乐得轻松,将两封信笺收了起来:“师傅放心。”
董心五又吩咐道:“小彤,北司交待的任务不可怠慢,你收拾收拾,仍在永定门值守。”
小彤撅了噘嘴:“能让我随你们查案吗?”
梁岩听得双目圆睁,向谷雨猛打眼色,谷雨截口道:“其余女快手已分赴各城门巡查,你也没有例外,去吧。”
小彤注意到了自家哥哥躲在人群后方挤眉弄眼,他忽然察觉到小彤的目光,连忙讨好地笑了笑,小彤心中恍然大悟,狠狠地剜了他一眼,跺了跺脚不甘心地走了出去。
董心五
目光转回到谷雨身上:“小谷、广胜,你二人带着弟兄们跟我走。”
谷雨答应一声,向李清和庞韬几人招了招手,随着董心五快步走到院中。
“师傅。”周围跟在董心五身后走出了院子。
董心五看了看他,向谷雨道:“你们先去,我随后赶上。”谷雨点了点头,领着队伍去了。
周围道:“师傅,怎么不让我去?”
董心五瞧瞧四下无人,叹了口气,压低了声音道:“田大人说得对,咱们府中确有内奸作梗,只是这人不知是谁,老七太年轻了沉不住气,海潮更是不成,想要揪出这个人非你莫属,此事的紧急程度甚至高于抓捕赵银环。”
周围心中一凛:“师傅,我知道了,您多加小心。”董心五在他肩上用力地捏了捏,追着队伍去了。
周围望着一行人走远,这才慢慢地走回到值房中,此时屋中的捕快已走得精光,孙郎中将房门大开透气,周围见他走路有些踉跄,忙上前扶住他,将他搀到空床边坐了,倒了杯热水递给他。
孙郎中两手托住水杯暖着手,口中抱怨道:“小谷这臭小子耳朵里塞驴毛,说了不准下床,仍要到处跑。”
周围道:“您老别和他一般见识。”看着墙侧三张床的患者:“还没苏醒?”
孙郎中愁眉苦脸道:“伤得一个比一个重,哪是那么快便能醒转的。好在都脱离了危险,有我在这里照看着,你就放心吧。”
周
围道:“海潮已找人来帮你了,您老暂且歇歇,别累着自己,府中上下可全都指望着你呢。”
孙郎中得意地一笑,看了看他疑惑地道:“你怎得没随你师傅外出抓贼?”
周围慢慢沉下脸,眼中的锋芒一闪而逝:“府中尚有许多事需要善后。”
大街上一队官兵自远处匆匆走了过来,行人惊恐地避在一旁,刘永吉站在坊门前手里攥着一摞缉捕令:“给我搜!”身后的官兵一拥而入,如狼似虎地扑了进去。坊门不远的巷子中,大脑袋心有余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