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从广播中传来,飞机随之稳定了些许,却还是时不时下坠几分,刺激着所有人紧绷的神经。
宋葬早就乖乖窝在自己的位置上,把安全带拉到最紧。
听完广播,他攥着衣角,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小声对谢春野说:“谢哥,她,她还活着?”
谢春野稳稳坐着,没有被下坠感惊扰半分,给了宋葬一个安抚的眼神,随即目光锐利地盯着宁思思。
广播里的声音与死去的空姐如出一辙,但现在他没工夫去解释那个异常。
因为当大家都被晃得东倒西歪时,真正的危机就在眼前悄然浮现。
宁思思变了。
她拿着漫画版的乘机安全手册,感受到谢春野的声音,茫然问:“哥哥,怎么了?”
无人说话。
耳边颠簸碰撞声此起彼伏,却又在众人的沉默中显得无比寂静。
因为谁都看不清它的脸。
她就像一个扎着双马尾的无面人,五官在飞机的震颤中逐渐扭曲,以逆时针的方向化作诡谲漩涡,不断变得模糊。
“哥哥?”
扭曲变色的漩涡裂开一条缝隙,稚嫩童音顺着裂缝溢出,迷茫无助。
还是无人说话,可宁思思却主动摸上了自己的脸。
“哥哥,我的脸,我的脸不见了……”
她声音惊恐,逐渐化作高昂尖锐的愤怒叫喊,看起来像正常小孩一样坐在位置上哭泣,闹着脾气,说出的话却是瘆人。
谢春野没有动,大家也不敢主动说话,以免意外激怒她,惹出更多变故。
“赔我的脸,赔我的脸!”
不出多时,宁思思愤怒的来源有了头绪。
“我没有脸,爸爸说过,要帮我找一张新的脸!!!是哪个坏蛋偷走了我的脸!”
宋葬一愣。
爸爸说要帮她找一张新的脸……?
宋葬忽然想起巴士上,那根试图将他拖入黑暗的细线。
如果当时他无法反抗,被勒死或是拖走,那么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
把他的脸皮扒下来,给宁思思换上,这样她才不会突然发狂?
好家伙,这游戏可真够恶趣味的。
“你的脸不在这里,我们带你去找。”
谢春野沉吟片刻,才平静出声。
宁思思刷地转头盯向他:“找我的脸!找我的脸!”
“我们当然要找你的脸,所以思思现在要乖乖坐好,一起坐飞机去找才行呀,”林文静温温柔柔地安抚,结尾还不忘加上一句威胁,“如果飞机掉下去了,你的脸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真的吗?”
宁思思歪了歪头,面部漩涡加速转动着,泛着令人无法直视的眩晕感:“如果找不到,你就把脸赔给我。”
“我们现在要去六合市,你的脸被爸爸藏在那里了。在这之前,思思不可以再随便大喊大叫了哦,坏孩子是会被赶下飞机的。”林文静完全不怕她,继续温柔威胁。
“好的,姐姐,”这种威胁对小姑娘似乎挺奏效,那张扭曲模糊的脸转向林文静,直勾勾盯着她,“你有点像我的妈妈。在生病之前的妈妈。”
“嗯,妈妈在家等着你呢,你也不想吓到妈妈对吧?等我们把脸找回来了,再回去看妈妈,好不好?”
“好的姐姐。”
宁思思就这样诡异地平静下来了,低头继续翻看手上的安全手册,轻轻哼着两只老虎的曲调。除了没有脸,看起来瘆得慌以外,她与普通的小女孩毫无区别。
谢春野压低声音:“我们应该快通关了,只要解决掉剩下的牦牛使者。”
“牦牛使者是什么?”
“地母娘娘的护法神,”谢春野没有深入解释这个概念,继续道,“之所以会出现时间循环,是因为那个失去儿子的女人祭祀了地母娘娘。她没能复活她的儿子,却召唤出了一些别有所图的脏东西。而且……虽然时间回溯了,但被召唤出的使者并没有跟着一起回溯,它们一直都在这架飞机上。”
邱爽恍然:“这个故事告诉我们,要抵制封建迷信。”
谢春野顿了顿,淡淡道:“其实可以信一点的。如果我们没有杀死那个女人,让她离开地铁后再祭祀第二次,她儿子真的可能复活。因为她召唤出了行走人间的使者,地母娘娘会慷慨地给予信徒无数奖励。”
“谢哥,你怎么这么懂?”
“我用你手机查了天海城的资料文献,是你自己没翻浏览记录。”谢春野无语道。
邱爽:……!
“好吧,那这个牦牛使者在哪儿呢?”
谢春野瞥了眼机舱前方:“刚刚广播里的声音,就来自祂的人间容器。”
似乎是在响应他的回答,飞机一时震颤得愈发厉害,座位头顶的氧气面罩随之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