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粮搬走,今日这里不供粥了。”
棚下所有人错愕回头,将一袋袋粮食搬下牛车的官吏们困惑回头,认出开口者是谁的村民窃窃私语。
在他们不解的凝视下,姜循从外一步步走来。
她穿着和这些流民差不多褴褛的衣裳,但无论是官吏还是平民,都不可能将她认作流民。她身后跟着一个装扮类似的侍女,那侍女紧张地在自家娘子耳边耳提面命,生怕娘子出了什么错。
玲珑心提到嗓子眼:“娘子,你如今不在南康王府,如今是未来太子妃。你在按照太子的命令赈灾……这些粮食有问题……”
姜循心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她如今状态十分玄妙。
她吃的粮粥很少,因她也怕问题太大。那碗粥下肚前,她尚是此时的姜循。那碗粥下肚后,一刻之间,她恍恍惚惚以为自己身在南康王府,抬头看到陌生的侍女,便误以为自己和江鹭已婚,这是江鹭派给自己的侍女。
但她因为服用粮粥份量极少,隐约又觉得不对劲。
她对陌生环境生出警惕心,抬目不动声色地寻找江鹭在哪里。而玲珑早已得到姜循提醒,看到她此时模样,便猜到娘子中了招。
玲珑当即将情况告之。
姜循不轻易信旁人的话,可她信自己的直觉。她脑海中像是两个姜循在打架:一个是十五岁的姜循,一个是即将十九岁的姜循。
一个要嫁入南康王府,一个要嫁入东宫。
两个姜循的记忆混在一起,分明是同一个人,然而那种混乱与先后程度,让姜循不适且惶恐。她站立在这片陌生又熟悉的环境中,她被玲珑和卫士们希冀的目光望着——
已到晌午时分,他们全都当她是主心骨。她不能倒下。
无论她的记忆和神智如何受到影响,姜循就是姜循。
于是,在午日施粥时,姜循朝那施粥棚走去,喝住他们的行为,禁止他们今日施粥。
那站在粮车上的官吏们不安下车,搓着手过来讨教:“姜娘子,这是为什么?粮食都运来了,不让人吃是会出事的。”
姜循:“今日不发粮。”
官吏们:“为什么?”
流民喧闹:“为什么?!我们要吃饭!这不是你发给我们的粮食吗?”
姜循抬起下巴。她此时无法轻易下决策,她自己都尚且记忆一团乱,哪可能跟陌生人商讨这些隐秘事务:“我发的,我要收回来。”
施粥棚下一片静谧,沸水声汩汩。
流民们忽地反应过来,全都扑过去抢那些已经熬好的粥。
姜循立刻下令:“拦住他们。他们但凡多吃一口,今天所有人给我去牢里待着!”
官吏们和卫士们慢半拍地扑向流民,官吏们不解姜娘子的朝令夕改,但那是大人物的事,他们只不能让这些流民的抢粥行为连累到自己。
所有人跑去约束那些抢粥流民,而有些大胆的流民,从人堆中跑出来,如饿狼扑食般,想去抢那些还安好地堆在车上的粮食。那一袋袋粮食在日头下发着白光,在他们眼中,不啻于珍宝珠翠。
大部分官吏都去棚下了,站在外面的,只有那个弱质纤纤的姜娘子。
流民们无视那弱女子,向车上纵去。而忽然间,他们看到火势窜起,瞬间燃上粮食……
火焰高涨让所有人回头,棚内的棚外的,全都惊愕,看到姜循站在一辆车前,手中的火把烧向那辆车。风浇上火把,粮食易燃,一簇火起,数车相连。
姜循眼前有人凶狠扑来,姜循手中的火把高举,毫不在意地朝前,即将浇上那人的眼睛。
玲珑本在嘱咐卫士帮忙,回头便见娘子直面恶徒。
恶徒一步步后退,举着火把的姜循一步步上前。
烈风吹火,火势更浓。滚烟后,火焰映着姜循的眼睛,姜循在火焰下,身子微微发抖,面容隐隐苍白,眼中却浮起病态的狂热的笑意:
“再往前一步,我连你们一起烧。”
日烈风猎,衣着破旧的女子手持一火把,身后是一辆辆被她亲手所烧的粮食。她被一群饿狼围着,只身长立,让身边人为她捏一把汗。
此间静沉如死水,千人对峙。
他们都不理解,他们都欲拦。在这古怪的沉静中,流民原本对姜循的感恩戴德转为仇恨恐惧。可无论世人是感激还是厌恶,是仇恨还是畏惧,他们都不敢上前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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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用了半日时间,收缴那些粮食。她没有给出理由,在流民畏惧又怨恨的眼神中,于黄昏时离去。
次日的救济粮怎么办?
姜循让人去联络城中商人,先从商人那里买粮,顶上两日。待她弄清楚期间原委,再谈粮食问题。姜循如今状态,确实也无法和人谈。
外人见她凌厉见她乖张,哪知她心里的迷惘茫然?
记忆在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