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昆吾(二)(2 / 6)

’?”

裴烬不悦抬起眼,毫不客气拍了一下云风后脑勺,语气是毫不掩饰的目中无人,“我十七岁晋阶合道境,放眼整个修仙界,谁不知道‘天纵奇才’四个字几乎就刻在我脑门上?”

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到你这,我就变成了‘区区合道境’?”

云风脸色一垮,心疼地顺了顺被裴烬弄乱的发型。

他笑得有点无奈:“你为什么抓住的重点总是这么离奇,我要说的分明不是这个。我听我父……额,师尊说,你们裴氏的秘术需要燃烧心头之血才能……”

裴烬不屑嗤笑打断他:“几滴心头血罢了,旁人或许看得重些,但对于我们裴氏子弟来说,又不是不可再生。不过是耗费的时间长了些,折损些寿元,又不会动摇修为根基,有什么大不了的?”

云风动作一顿,愕然,“你不怕死?”

“年纪轻轻,活都还没活多久,怕什么死?”

裴烬懒洋洋靠在树干上。

秋叶枯黄缀在枯枝上,于风中狂乱摇曳,欲坠不坠。

“再说了,活那么久又有什么好。”

他盯着那片枯叶,“万事有尽头才显得珍贵,我不求长命百岁,只求惩凶除恶,在世的每一日都无愧于心。”

两人皆只穿了一件单衣,一阵秋风过,凉意渗透薄薄的衣料黏在皮肤上,寻觅着破绽想要钻入骨髓。

“话虽如此,可耗损心头血终究会使你陷入虚弱,状态实力大打折扣。”

云风扯了一下风中摇摆的袖子,又把话题扯回来。

“如今你人就在乾元,倒是没什么值得担忧的。但日后及冠,依照你们裴氏的规矩,你那时就要离家。若你独自一人在外游历,在这种时候遇上什么仇家对手,岂不是麻烦大了?”

“你怎么像我父亲母亲一样,老气横秋,婆婆妈妈。”

裴烬不多话,干脆利落一偏头示意身侧空地,扬眉挑衅道,“就算是刚用过秘术,现在我闭着眼睛也能打十个你,不信试试?”

“不了不了。”云风连连摆手。

他熟门熟路从芥子中掏出一块糖塞到裴烬掌心,“老规矩,这一次我便用这个赔罪,比试留到下次,怎么样?”

“成交。”

这事显然不是头一次发生,裴烬三两下撕开糖纸,熟稔仰头将糖扔到口中。

甜意在口腔中瞬间蔓延开来,压下难耐的血腥气。

他撩起眼皮看云风一眼,“去年的比试拖到今年,如今已是深秋,转眼马上又要到明年。时间拖得越久,你我之间差距越大,我倒要看看,全天下的糖被你一人搜刮干净的时候,你会被我打成什么惨样。”

苍穹一片黯淡,纯白的雪被夜色镀上一层灰白色。

雪花飞扬,依旧在向下落,隐隐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几片雪落在枯枝枝头,压得细枝略略弯折。

那片枯叶终究承受不了这样的重量,伴着雪一同坠落下来,在风中卷集着落在云风脚边。

“人各有志,我志不在此,只要能勉强争些寿元陪在流华师妹身边,我便知足了。”

云风摇了摇折扇,碎发在脸侧飞扬。

“若真有那一日——”

他微微一笑。

“还望长嬴你,手下留情。”

……

雪依旧在下。

白墙黛瓦的精致建筑掩入远山,被彻底湮没在一片茫茫雪原之中。

血迹落于雪中,仿佛点点盛放的红梅,梅花开得艳丽。

一地零落逐渐汇聚成泥泞血河,暗红色的血迹汩汩淌过浸透了白雪,透出几分狰狞腐朽的死气。

上千名修士皆是一身朱红长衫,衣袂上金丝绣枫,御剑高悬,居高临下将整个断崖围了个水泄不通。

虹光闪烁交相辉映,似闪电般间或点亮夜幕。

为首之人严阵以待,紧盯着断崖边那道身影。

“前方是死路,裴烬,你如今身受重伤,无路可走了。”

“一年前的今日,你一夜之间屠尽乾元裴氏,三百五十八条亡魂被你搅得不得安宁,整个宁江州血流成河,你可知罪!?”

“魔头,今日我兆宜府便代裴氏家主清理门户,以祭他在天之灵!”

断崖边瀑布飞流直下,流水滚滚向远方奔涌,轰鸣声惊起无数飞鸟,在漆黑的苍穹中远去,被浓云吞噬。

裴烬负手站在断崖边,虽是浑身浴血,神情却丝毫不见狼狈。

“在天之灵?”

像是听见什么可笑的话,他慢条斯理重复一遍,轻蔑嗤笑一声。

昆吾刀在他手中嗡鸣不止,浓雾几乎比夜色还要更沉,裹挟着森冷戾气缭绕刀身。

几乎是同时,所有人识海中都是一阵刺痛,尖利的鬼哭声钻入他们灵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