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说:“这人是个怪才,能做一些奇奇怪怪的绣具。至于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唉,他也是个可怜人。”
“可怜人?”
林添财犹豫了一下,才说道:“他有个女儿,原本也在广茂源绣房里做绣娘,两三年前被……被陈子丘奸污了。那个小娘子性子大,第二天就去投了珠江,没了。”
篝火旁几个人同时啊的叫出声来,林小云忍不住骂道:“畜生啊!那个什么丘?是个畜生啊!”
林叔夜更是被触到了内心的伤痛,咬牙切齿问:“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没听说?”
林添财道:“听说老夫人花了不少钱,压了下来,绣行里的人更是个个都闭紧了嘴巴。这事我知道你听了一定心里难受,所以从没跟你提起。”
“那那个胡天九?”
“他后来也没在广茂源待着了,这两年也不知哪里去。他刚才是尾随着那个歪嘴才摸到我们这附近的,我就在后面跟着,看得很清楚,这事应该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你也别管了。”
这里头别人厘不清内中的人物关系,林叔夜却随即想到了什么,看向舅父,林添财便知他猜到了:“怎么,你还想管这闲事。”
林叔夜道:“再怎么,他也算我兄长。”
林添财冷笑:“所以你想给他提个醒?”
高眉娘也看了过来。
林叔夜沉默了一下,随即冷哼:“义在亲之上,如果人家真要复仇,这也是陈子丘自己做下的孽障!”
林添财道:“对。舅舅我也是这意思。”
因闹了这么一出,原本首战告捷的欢喜兴奋便少了几分,没多久刘三根买来了鱼肉,林叔夜加了些米粒菜蔬,以瓮调羹,高眉娘有些好奇:“你居然还会做饭,不是说君子远庖厨么?我以为你们读书人都不会这些的。”
“家母肠胃不好,所以从小我就留意这些。”林叔夜自嘲地一笑:“再说了,我连进学都没资格,哪里好意思自称什么君子。”
他做了三碗羹汤,分别递给黎嫂、林小云和高眉娘:“明日还要斗绣,不宜饮酒,今晚便以羹代酒,为三位师傅贺胜。”
这是庄主亲自做的羹,意义还是不一样的,黎嫂很乐意地就喝了。
林小云咕噜噜两口,心想:“表哥的手艺又进步的。”
高眉娘竟然也呡着呡着喝了半碗,然后便带着喜妹回去休息了。
林添财却是个劳碌命,吃过了晚饭,又去打探消息,没多久回来,对林叔夜道:“探到消息了。”
林叔夜看看高眉娘的座船,说:“姑姑也许休息了,我们到那边说去。”
他们走出一段沙滩,林添财道:“明天我们的对手,是朝鲜的济州绣坊。”
林叔夜有些讶异:“这海上斗绣可真是意外不断,朝鲜那边的绣庄竟然也能晋级。咦,不对啊,朝鲜那个绣坊是十二名,不跟我们同组啊,当在黄字组。”
林添财道:“那个排名十二的,叫全罗绣坊,这个济州绣坊在首关献绣中排在二十九,算是比较靠后的了。不料这次因为主办方出猫腻,搞乱了第二关的排名组合,所以跟他们斗绣的,却是排名第三十三的一个杂鱼绣庄,所以竟然被他们过了关。”
原来这次分组斗绣,按照首关献绣分定名次,分到天字组的分别是排名第一、五、九、十三、十七、二十一、二十五、二十九、三十三等九个绣庄,第一轮排名第一的广茂源轮空,福瑞德便成了参比中最强的绣庄,按理应该对上排名第二十一者,但因为主办方的搅局,号称是以抽签决定组内对战次序,结果让排名第十三的凰浦对上了排名第五的瑞德,后面就全乱了,以至于出现二十九对战三十三的情况。
林添财道:“福瑞德我们都赢了,这个什么朝鲜绣庄自然不在话下,明天大伙儿可以轻松一点了。”
林叔夜道:“好,但也不能太过掉以轻心。另外陈子丘的事情需要留意,他既然能搞我们第一回,就能搞我们第二回!”
“放心,我已有了安排!”
舅甥两人回到驻地,却见高眉娘的座船篷帘晃动,她和喜妹却不在,黎嫂道:“姑姑和喜妹走开一会,刘三根护着她们去的。”
舅甥俩便以为她们是去方便,当下也不好过问。
那边高眉娘带着喜妹,后面跟着刘三根,走出百余步,绕过一块巨石,明月在天、四下无人,只有石头边上蹲着一条黑影,那黑影从巨石阴影中走了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找我做什么?”竟然是那个可怜的绣具师胡天九。
刘三根走开了两步把风,高眉娘侧了侧身子,低声道:“天九,你还认得我么?”
胡天九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愣,只觉得说话的人声音似曾相识:“这……你是谁?”
高眉娘抬头,揭开半边面罩,露出恢复了容颜的那半边脸,随即挂上。
胡天九啊的一声,跌坐在了砂石上:“你……你……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