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帛一眼说:“要参加广潮斗绣,东西有点少啊。”
黎嫂听了这话心想:“听这语气,这位难道也是参加过广潮斗绣的?”
旁边黄娘说道:“不是广潮斗绣,是海上斗绣。”
梁哥咦了一声:“那用得着这么多?”
黄娘说道:“狮子搏兔,用全力!”
高眉娘淡淡接口:“回头剩下了东西,年底广潮斗绣可以接着用。”
林叔夜回到庄内时,天色已晚,高眉娘已经回了后园独屋,他又来到独屋,只见门开着,高眉娘和黄娘隔着绣架对坐着,正在剪裁一匹丝绸,喜妹在旁边帮忙拉着一角,林叔夜看了一会,没看出这是要做什么,忽然高眉娘手一颤,黄娘眼快手疾,另一把剪刀呛一声挡住了高眉娘差点剪歪的刀口,高眉娘呆住了,她可罕有这般失误。
黄娘道:“姑姑,我们赶了八天的工,这两天你也没睡好,定是没精神,不如且歇一歇吧,这些我来。”
高眉娘沉吟不语。
黄娘道:“林揽头送来的这批丝帛,全都只有一份,若是坏了一件便没法补了。”
高眉娘没再坚持,放开了剪刀,黄娘收了东西要去前面做工夫,交代喜妹伺候姑姑睡觉,临出门瞪了林叔夜一眼,暗示他也出去,林叔夜却仿佛没看到,黄娘出去后,喜妹都已经扶着高眉娘坐到床上了,他仍然站在那里,
喜妹叫道:“庄主,姑姑要休息了。”
林叔夜没有出去,反而开口道:“姑姑现在能睡着么?”
高眉娘没有回答。
林叔夜道:“现在睡不着的话,硬躺着也没用处,不如到园子里走走?散一下心,也许反而有睡意了。”
高眉娘犹豫了一下,答应了,让喜妹帮自己穿好鞋,便走出门来,喜妹要跟来,林叔夜道:“你在屋里收拾收拾,我陪着姑姑走一走。”
喜妹看了高眉娘一眼,只见她一步步走出去,并没有反驳林叔夜的意思,便留在了屋内。
这时月已升上树头,周围一片漆黑。这座庄子坐北朝南,南边庄门口是个月牙形的水池,原本后面的两进屋子破败后只剩下孤零零的那座独屋,周围都被刘三根开辟成了菜园,菜园再往北是一片十几亩地大小的小树林,右手边向西是黄埔村的农田,左手边向东是一个凸起的小丘。为了保证高眉娘的安全,这时独屋周围都已经树了篱笆,将独屋与右边属于黄埔村的农田隔开了。
高眉娘向左,走在菜园子的阡陌上,踩着月色下的泥土朝小丘走去,走出二十几步便崴了一脚,还没跌倒手已经被人扶住,回头一看却是林叔夜。
“姑姑,你心魂不在家,不是因为累的吧?”
高眉娘沉默着没说话。
林叔夜道:“是在担心什么事吗?”
高眉娘看着月色,好一会,才说道:“刺绣不是下棋,不是牌九,不是马吊,输赢并非一目了然,有时候也要看判裁者的人心。”
“嗯?我不明白。”
高眉娘道:“我听黄娘说,这海上斗绣,原来与……与广茂源有很大的关系。广茂源既有关系在里头,便能影响判裁。”
林叔夜哦了一声:“所以姑姑是担心海上斗绣的时候,可能会遭遇不公。”
“不是可能会遭遇不公,”高眉娘冷冷道:“是一定会遭遇不公!就算一开始没人反应过来,只要等后面我露了功夫,就一定会被针对。”
“姑姑,这个不是你要担心的,这是我的事。”林叔夜道:“我是庄主,你是师父,刺绣方面的事情归你,营运方面的事情归我,你就专心做好刺绣便是,这些我和舅舅来解决便是。”
“凭你?嘿!”
竟然被小看了呢,心里可真有些不爽,不过林叔夜按捺着没表露出来,一个人在没有展现实力之前被人小看,除了忍耐到等自己展现实力的那天,没有别的好路。
然而却听高眉娘说:“这些鬼蜮伎俩,我从来都不稀罕去理会!你知道我一般是怎么应对的么?”
“姑姑通常是怎么应对?”
“压过去!用技艺压过去!”高眉娘冷笑道:“对方石子阻路,就用千斤磨盘碾过去、压过去,压到对方粉碎!只要技艺足够高,则鬼蜮伎俩,自然归于无形。”
这份豪情当真叫人听了都热血一涨,林叔夜道:“既然如此,那姑姑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要做到碾压,必须要明显的差距,那差距大到人眼都能瞧见,这才可以。”
高眉娘摘下了飞凰面罩,将半美半丑的脸暴露在月光之下,这一次,是狰狞的一面对着林叔夜,他看得不忍看,偏过头去。
“很丑?是不是?”高眉娘道:“你叫得我姑姑,又有求于我,可仍然不愿意看这半边脸——所以这张脸,我无论如何要复原,那瓶古蜜,我无论如何要到手!无论是谁,我都一定要碾压过去。”
她对着月光,长长出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