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瑜瑾拎着水壶回到纺织总厂的单身宿舍,发现他那间屋的门敞开着,他哥靠在竹躺椅上摇着大蒲扇等他。
“怎么才回来啊?等你吃饭等得我快饿死了。”盛瑜玺表情幽怨地从躺椅上坐了起来,“快快快,给我喝口水。”
“你喝这个。”
盛瑜瑾躲开他伸向水壶的手,给他倒了杯凉白开。
水壶里还剩一点茶水,倒进了他自己的搪瓷杯,兑点温开水继续喝。
“嘿呀!盛瑜瑾同志,啥时候这么小心眼了?给你哥喝口茶水都不肯?你不肯我自己泡。茶叶罐不就在这儿么……”
说着,盛瑜玺伸手去够写字台上精巧的瓷瓶茶叶罐,被盛瑜瑾眼明手快地拦下了。
盛瑜玺歪头打量了自己弟弟好几眼,啧笑道:“老爷子说的没错,你有情况!根据我的观察和分析,这茶叶恐怕不是普通的茶叶。如果是普通茶叶,以你的性子,别说给我泡一杯,整罐送我都乐意。而且我怎么记得,你以前不喜欢喝茶的……啧啧啧!真相浮出水面了!”
说完,盛瑜玺一抚掌,下了定论:“所以,这茶叶是你对象送的?”
“哥,你很闲?”盛瑜瑾把茶叶罐放入抽屉,偏头睨了他哥一眼,“有这闲工夫观察东、分析西的,怎么不多陪陪大嫂?”
“……”
盛瑜玺被一句话打回原形,整个人蔫了吧唧地躺回躺椅,跟兄弟抱怨起来:
“别说了,你嫂子心肠可狠了,你们厂不是要派人去下边部门查上半年的账吗?最没人愿意去的养殖场,她竟然主动要求去,这可不是一天两天,一待最起码半个月,账目不清的话,搞不好个把月都回不来。”
“所以你和嫂子吵架了?”
“这可不能怪我。”盛瑜玺伸手抹了一把脸,“是我丈母娘催她要孩子,还给她搞来一个土方,逼着她喝,她不肯喝,娘俩就吵起来了。我就在旁边,不得劝架嘛,她就认为我也在怪她生不出娃、逼她喝乱七八糟的土方。真是天大的冤枉!她迟迟没怀上,我什么时候说过她了?催得最狠的可不是咱家人,是她亲爹娘好吗?”
屏蔽掉他哥拉拉杂杂的一堆抱怨,盛瑜瑾的注意力还停留在“养殖场”三个字,心里一动,抬眸问:“大嫂什么时候去?我去送送她。”
“……你他妈是不是我亲兄弟啊?”盛瑜玺作势要踹他。
“不就半个月嘛,一晃就过去了。”
哪像他中意的对象,天天在养殖场上班,他有抱怨过几句吗?
盛瑜瑾腹诽完,长腿一迈,躲过他哥的攻击,提着水壶去了厨房。
自从她送了他茶叶以后,每天都会煮上一热水瓶的开水,出车前泡一壶茶,晾凉了灌入水壶,带路上喝。
盛瑜玺一脸怨夫相地跟进来:“给杯茶喝都不肯,想让你劝劝你大嫂,你也不帮忙,从小到大白疼你了!”
“……”
“真不帮我?那我去告诉爷奶,说你根本没对象,还是让二老给你安排相亲吧,听说二厂厂办那位女同志……”
“行了,我帮你劝劝大嫂。”盛瑜瑾无奈道。
“这还差不多。”
“但我先申明,我只负责劝,大嫂听不听可不关我事。”
“……”
……
眨眼到了周六。
尽管集体舞会下午四点半才开场,丝毫不影响各厂职工上班,但随着舞会的临近,各厂的单身小伙儿、姑娘都很兴奋。
人在上班,心思早就飞到舞会现场去了。
叽叽喳喳地聊着舞会的流程、茶话会的内容、往年在舞会上看对眼的成功例子……面上害羞不好意思说,心里无不幻想着能遇到个心仪对象。
养殖场的单身青年们也不遑多让。
忙完手头的活,抑制不住兴奋地跑来后勤办问:“几点走啊?真有车来接咱们?”
田大姐好笑道:“都说已经安排好了,你们急啥?舞会四点半才开,领导考虑到你们平时极少有时间去市里,今天特地给你们放半天假,来接你们的车十二点半到,在这之前,你们把手头的工作干好,下午、晚上的猪食,袁大姐和我会帮你们喂。”
“谢谢田大姐。”
小年轻们兴高采烈地回去了。
王彩凤吃过中饭,溜达到隔壁猪圈找徐茵唠嗑。
自从沼气池通气以后,煮猪食都不需要柴火了,这给猪场职工减了大负。
拨给养殖场的炭不多,而且场长说了,要积谷防饥、未雨绸缪,因此煤炭除了食堂,其他科室想用只能在冬天或是开春冰雪还未彻底消融的时候可以申领,夏秋两季,都是让场里职工轮流去捡柴火的。
不想捡?将来评先进就要考量考量了。
因此,沼气的开通,大伙儿最开心的并不是从此告别露天粪坑、猪场环境得到改善,而是——他们不用捡柴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