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保证存银?如何能够保证?”
“当然是控制发行的银币。”
“银币本身含银五成,又要保证存银,多此一举又耗费人力,岂非劳民伤财?”
“本官有句话想问问大人,难道每年征收的赋税融了炼,炼了熔,难道就不劳民伤财?若银币得以推行,以后将再无火耗,这位大人是看不见其中的好处,还是舍不得火耗银子?”
“你……你休要血口喷人!”
这本就是一场不对称的辩论,每每户部发言之后,殿内的官员大多窃窃私语,似乎是大有感触,而赖尚荣解释,却寂静无声。
即便是相交不错的陈译文等人,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帮忙。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自己会不会调任相关部门。
面对这个情况,赖尚荣自然要将大义拎出来,占据道德制高点。
户部尚书李沧海摇了摇头,一旁的左侍郎宋运成立即出列。
笑道:“赖大人误会了,我们户部也是苦火耗久矣,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发行银币又要保证兑换存银,岂非浪费一半的银子,长此以往只会越积越深,一旦朝廷难以负担,恐酿成大祸啊!”
前面只是开胃菜,这里才是真正的杀招。
“宋大人此言差矣,有多少银子发多少银币,何来难以负担之说?况且,只要树立百姓对银币的信心,又怎么会出现大规模的挤兑?
加之近年海贸兴盛,大批海外白银流入我朝,若是不加制止全部流于民间,恐怕物价飞涨,反倒民不聊生啊!”
“哦?流于民间百姓手上有钱,又怎会民不聊生?”
“流于的只会是相关行业人员之手,而对于其他行业而言,只会承担物价飞涨的后果。”
“赖大人言之有理,可赖大人既然知道其中的危害,为何还大行其道,言行不一?”
“哦?下官如何言行不一了?”
“历朝历代都以农为本,商人逐利乃是众所周知之事,赖大人明知其中利害,却大行其道,莫非是要动摇国本?”
在货币政策上其实双方已经交锋多轮,可以找的突破点并不多了,所以宋运成借着机会换了赛道。
政令也是以人为本,如果赖尚荣自身出了问题,他提出的政策自然也就没人推行了。
“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想来也熟读史书,应当知道并非所有朝代都是以农为本。”
他这番话说出来,原本应当出现的寂静,顿时不复存在。
并非是附和他的观点,而是他的话太过骇人。
“你……你莫非是想要国朝效彷暴秦?”
春秋战国时期的秦朝就是商贸兴国,否则一届商人的吕不韦,也不会权势滔天做到丞相。
“暴秦只是统一之后的说法,当年群雄并起,秦国商鞅变法,励精图治大兴商业,才得以国库充盈,一举统一六国。
我朝若能保证偏安一隅,外无强敌,重农轻商并无对错,可如今西夷诸国虎视眈眈,若以如今的格局来看,何尝不似当年的群雄并起,再故步自封不知变通,只会如当年六国一般!”
“一派胡言!一派胡言!西夷不过是番邦蛮夷,癣疥之疾!”
“大人莫非忘了茜香国之战?”
说到底,双方争论的再激烈,最后也得正隆帝拿主意,赖尚荣也不耐烦与他们再拉扯下去,干脆直指正隆帝的软肋。
若不是他改进了火器,又在谈判之时威吓住对方,如今大夏能否有今日的安稳,还真的难说。
见对方被自己问住,乘胜追击道:“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大人莫要忘了靖康之耻,崖山之悲。
当然,也需以史为鉴,待到外患尽除,再讨论以后的国策不迟。”
赖尚荣说完这话,便将目光看向户部尚书李沧海。
原以为他不质询,事情也就告一段落,不成想,右侍郎柴庆突然跳了出来。
“赖大人既知道强敌环伺,理应厉兵秣马,充盈国库,为何却反其道而行之?”
“下官如何反其道而行之了?”
“国营司挪用国库收益,为匠人兴建房舍,难道也是赖大人的经济之道?亦或是你笼络人心的借口?”
赖尚荣冷笑道:“柴大人以为,何为经济之道?经济之道从来都不是谋求个人利益的手段,而是承载着古今先贤,经世济民的抱负!
若非身体力行,下官又怎会将水泥配方公之于众?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若只知经世却不知济民,侍郎大人这么多年的圣贤书,难道读到狗肚子里了?”
“你……你血口喷人!”柴庆气抖冷,抬起颤抖的手指,语无伦次道。
“我血口喷人?我若是没记错的话,今日已是你们第二次这般指摘于我了。”
赖尚荣稍稍停顿,掷地有声道:“到底是谁血口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