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是怎么了?”
听到耳边响起薛宝钗的声音,薛姨妈如遭雷殛,惊得身上阵阵地动山摇。
慌忙掩饰道:“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怎么连个声都没有,吓我一跳!”
薛宝钗不疑有它,毕竟只当她心忧。
“女儿也是刚刚进来,看母亲正在想事,也就没有打扰了。”
顿了顿,又关切的询问道:“母亲可是因为,咱家被取缔了行商资格,故而忧心忡忡?”
薛姨妈立即顺着宝钗的话头道:“可不是吗?偏你哥哥不以为然,若真的做了白身,没了产业光守着这些浮财,别说你这边,就是他以后也难寻上好的亲事,叫我如何能够不担心?”
“那妈妈还耽搁什么?我才将看到宾客的名单,明儿哥哥生辰,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也没请赖大哥过府?
我听哥哥和薛蝌说,如今国营司正搞什么研发入股,一连开了十多个研发工厂,这回若不抓住机会,下回还不知道要等到何时!”
家里下帖子被赖尚荣回绝,她是知道的,但并不觉得是赖尚荣有意推脱。
她身在大观园,赖尚荣一连月余都没去潇湘馆,她如何不知,故而确信他衙门事忙。
本以为母亲会借着哥哥薛蟠生日,再下帖子邀请,可刚才在蘅芜苑翻看宾客名单,却没发现赖尚荣的名字,这才急忙跑来询问。
“这……”
薛姨妈有苦难言,当初王夫人设宴邀请赖尚荣,因为时间紧,她没机会跟宝钗说。
而事后,因为延席上惊鸿一瞥,瞧出了赖尚荣的冲动异常,更是羞于启齿讳莫如深。
只能掩饰道:“这不是前阵子,一连请了好几回,都被他推了吗?总……总得缓一阵子再说吧!”
“妈妈湖涂!这请客他越是推诿,咱们越是得三请四邀,叫他回绝的太多,抹不开面子才是。”
薛姨妈也是有苦难言,如果只是与赖尚荣独处时,看到那不能言说的场面,她还能够自欺欺人,当做赖尚荣并不知道自己瞧见,那突兀之处。
可王夫人那方面的猜测如果属实,那再轻举妄动,恐怕后果难料。
自家姐姐的行事作风,她十分清楚,恐怕设置那场酒宴,未必没有,将自己送到赖尚荣嘴边的意思。
只是无论猜测是否属实,她也不好跟自己的女儿说长论短。
“倒是我考虑不周了,只是事已至此,我看他也无心受邀,不如咱们……”
到底还是畏惧王夫人,私底下盘算还好,一旦真的摆明车马,她还是心存顾虑。
毕竟,荣府不敢对赖尚荣如何不假,但对付自家,可谓信手拈来,尤其薛蟠还是个绝户。
薛宝钗也听出了薛姨妈的退缩之意,疑惑道:“母亲这是怎么了?咱们不是商议好了,怎么被回绝几次就心生退意?”
说着,将身子往薛姨妈一侧探去,胳膊肘撑着炕桌鼓着胸膛。
低声道:“妈妈可知,姨妈今儿从宫里回来去了哪里?”
这突如其来的转场,薛姨妈一时也摸不着头脑。
转过身子面向薛宝钗,疑惑道:“去了哪儿?”
“去了隔壁!”薛宝钗神神秘秘道:“老太太和姨妈从宫里回来,就满库房的翻找,愣是挑了一个多时辰,足足七八个人才拎得下的各色礼物,姨妈更是亲自带着去了赖家。”
薛宝钗所说之事,看似与二人的筹划无关,可仔细一琢磨,却不无关联。
她们并不知道元春受罚,对于内情更是一无所知,但进宫回来,就着急忙慌的亲自上门送礼,又如此郑重其事。
不用想也知道,必定是受了元春的嘱咐。
让身为皇妃的贾元春如此重视,甚至不惜如此大张旗鼓,愈发显得赖尚荣的不同凡响。
将之前王夫人的种种作态,以及各种揣测串联起来,恐怕赖尚荣的权势,比之前猜测的犹有过之。
想到这,薛姨妈不禁气血上涌,呼吸也不由的急促了起来。
所谓风险越大,收益越大,本就有经商经验的她,自然十分清楚。
只要自家行动够快,让王夫人反应不及,即便事后知道,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甚至,即使将人请到府里,王夫人便立即得知,难道还敢上门搅局?
只是这样一来,必须一击即中,不能再沿用原先那种,循序渐进,看似妥善的安排了。
虽然头一回便发生状况,难免过于凑巧,但也容不得再做那些铺垫了。
可循序渐进还可以慢慢寻找合适的时机,雷厉风行则必须创造机会了。
只是这样的牺牲是否太大了?一旦事情败露,就真的身败名裂了。
想到这,不无疑虑的看向身旁的薛宝钗。
看着鼓鼓囊囊,一脉相承丰腴撩人的女儿,薛姨妈不由多了几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