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王道容走了, 魏冲一家才敢围上来。
魏冲说:“我记得他,他是前几天叫阿游阿姊奉酒的那几个世家子。”
魏巴问:“阿游你认得他?”
韩氏看了一眼天色,唉哟了一声, “这马上就要下雨了还往外跑干嘛?世家子怎么也不聪明?”
魏巴一家人看她的眼里闪烁着好奇、探究, 甚至是淡淡的敬畏。
慕朝游不想生疏了和这一家人的关系, 就解释说: “我有个朋友是王家的婢女, 贴身在王郎君身边伺候, 我也侥幸与贵人见过几面。”
该庆幸的是这个时代庶民与高门之间的阶级差距差得就像天堑,魏家一家毫不怀疑地相信了这个说法。毕竟相较于她和王道容曾有朋友之谊的回答, 那还是实话更加天方夜谭一点。
魏巴和韩氏是信了, 却还有个缺心眼的。
魏冲忽然看了她好几眼,挠挠头问:“阿游阿姊,他该不会喜欢你吧?”
韩氏也像是一下子想起了什么,“阿游, 这贵人该不会贪图你美色吧?”
“真没有。”慕朝游哭笑不得, “贵人哪里缺美人?” 她贪图王道容美色不成, 没出息跑路还差不多。
魏冲心直口快:“可阿游阿姊就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女郎了!”
“那还是不一样的。”慕朝游说, “我那个朋友说,那些高门世家养出来的贵女, 一个个就跟仙女似的。”
怕这么说不形象, 慕朝游想了想,干脆又打了个比方, “肌肤白得像雪, 指头白得像削葱,眼睛像秋水,身上还有如兰似麝的芬芳……”
听得魏家几个人一脸神往,啧啧称奇。
韩氏:“也是, 这贵人自己长得像朵花似的,也不知道跟他家里养的女伎相比,到底是谁嫖了谁。”
四个人围在一起感叹了几句,便有各自散开忙活去了。
王道容来得莫名其妙,去得也莫名其妙,自那几天之后,慕朝游都没再见过他。以防万一她还是把他给她的护身符贴身带着。
这段时日,鬼物出没得的确有些频繁了,听说青溪里那边死了几个人。韩氏吓得不轻,抓着魏冲一再叮咛嘱咐叫他夜里别到处乱跑。
又过几日,店里有一批客人吃坏了肚子。这件事闹得还挺大,魏家酒肆的客流量显而易见冷落了一大截。这下韩氏再也坐不住了,趁着店里清闲,赶紧带着魏冲和慕朝游去定林寺上香求符。说是定林寺的香火最灵验。
路上,韩氏埋怨说:“依我看,咱家这几天这些倒霉事儿就和隔壁那家脱不了干系。”
慕朝游和魏冲都很清楚韩氏说的“隔壁那家”是谁。
她说的是离魏家酒肆不远的田家酒铺。两家因为做一样的生意,距离相近,竞争一直很激烈。据韩氏所言,若非要争个高下,还是魏家略胜一筹,也正因此故,田家一直怀恨在心。
“我就说,这一家人怎么不作妖了。”韩氏恨恨地说,“原来是应在这儿呢!还说咱家的酒菜不干净?”
“放屁!”韩氏骂道,“你们俩说说,这酒菜不都是你我小心整治过的?哪里来得不干净?”
这件事慕朝游细想下来也觉得有鬼,魏家酒肆的卫生状况是她亲眼见证并且参与的,没有任何问题。但到底是不是田家人从中作梗,毕竟也只是猜测,没有真凭实据。
韩氏骂了一通,稍微平了心气。忍不住又换了个由头继续埋怨:“也不知道司灵监到底是干什么的。怎么都让鬼物跑到城里来了?”
魏冲就说:“司灵监管的是贵人们的生死,哪里管我们的死活呢?”
慕朝游在一边听着没有声张,而是又做了几个护身符,把王道容送她的那一沓护身符各自塞了进去。回头就说是她从敬爱寺求来的。
很快到了定林寺。
这个时代的佛寺与其说是个宗教场所,倒不如说是个大型娱乐中心,戏台子搭得高高的,唱歌的,跳舞的,杂耍的,说俗讲的,热热闹闹地拥挤成一团,看得人目不暇接。
韩氏带着魏巴和慕朝游求完符出来,想去听俗讲。
那大和尚在上面,下面的善男信女们就挤在一起听,听得如痴如醉。开了春之后天气转暖,底下的信众们一个个热得浑身冒汗也浑然不觉。
慕朝游听了一会儿心道,难怪说“南朝四百八十寺,多少楼台烟雨中”,莫怪建康的老百姓们个个都是虔诚的佛教徒,这个时代的寺庙的确惯于走近群众拉拢民心。
她很快就失去了兴趣,跟韩氏打了个招呼之后一个人在佛寺里瞎转悠。
之前总是陪王道容来定林寺,寺庙里的一草一木她都很熟悉,一个人到处走也不怕迷路。
就这样,她一个人走马观花,在放生池看过荷花,在玉兰花树底下吹过春风,又去了光世音净泉。
泉水上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滴水观音像,汩汩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