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肆?”慕朝游问。
“对, ”吴婶子笑容满面地说,“就秦淮河边上那个魏家的酒肆,一对老夫妻开的。他家那个巴乡酒酿得极好, 平日里生意好得不得了。”
“只不过生意一好,什么牛鬼蛇神都冒出来了, 要说这一家人也倒霉。”说到这里, 吴婶子有些唏嘘的样子。
慕朝游不解追问:“还请婶子指教。”
吴婶子这才说:“就前段时间, 酒肆来了个士族的浪荡子,也不知抽哪门子的疯往这间小酒肆里钻。喝醉了闹事, 魏巴去劝,反被这好不讲理的使唤下人打折了腿!”
“若非如此,哪里要请人帮工呢!”
慕朝游一怔,没想到个中还有这一番关节。
“正好啊他家那个侄子跟我二姐家那边的侄女成了亲, 也算一家人。”
“他家一说招工我就想到你了。”
若是其他姑娘听到如此骇人听闻的事,一般也就望而却步了。
但跟着吴婶子捻针走线的这段时日, 慕朝游觉得自己眼睛都快熬瞎了, 随便哪家招工她都愿意去试试。
第二天一早她特地买了肉蛋瓜果去吴婶子家登门道了谢,当天下午就去了魏家的酒肆上岗。
魏家的这一对老夫妻本来是荆州巴东郡人,巴东郡的巴乡酒闻名于世, 男的就去被取了个诨名魏巴,女的姓韩, 名字不清楚,只道是韩氏。
二人还有个老来子, 叫魏冲。
魏韩夫妻二人都是极为平易和蔼的性格。
魏冲也是个好脾气的少年, 手脚麻利,见人就笑。
前去酒肆的路上,吴婶子如此如此, 不厌其烦地和她说着。
慕朝游一路走,一路侧耳听得很认真,一字一句,都记在心里,临近酒肆大门,一颗心忍不住噗通直跳。
吴婶子先抬腿迈了进去,回过身冲她笑:“娘子别紧张,都是极好的人家。”
慕朝游由吴婶子领着进了魏家酒肆。
酒肆不大,上下两层,一楼大堂,二楼包间。
店里人头攒动,却很热闹。
柜台后面正站着个记账的夫人,瘦高,黑皮,吊着两弯眉,一双眼精神奕奕,是个极为精明能干的长相,五官依稀能看出年轻时的美丽。
吴婶子领着她过去跟那妇人问好。
“这是你韩婶子,快,喊婶子。”
慕朝游过去行了一礼,客客气气地说:“婶子好,我姓慕,慕朝游,是吴婶子介绍过来帮工的那位。”
韩氏之前是听吴婶子介绍过的,早有过准备。眼前的少女肤白莹润,眉眼清素婉约。这一副漂亮的面皮还是有点儿出乎了她的意料。
店里太忙,她也未及细看,匆匆一点头,便叫慕朝游去后厨找她儿子,“有什么不懂的尽管去问他。”
吴婶子便又领着她进了后厨,见过了魏巴,魏巴左腿看着是不太灵便,他样貌跟韩氏一般周正,就是不太爱说话,比较沉默,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打折了腿,心情沉郁之故。
不过看她来,还是和蔼地宽慰了她一句,叫她不要害怕,安心干着就是。
来之前韩氏叫她去找魏冲,慕朝游在厨房里看了一圈儿也没看到魏冲的踪迹,她心里正纳闷,忽然,后门的帘子被人从外面一把抢开了。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大步流星地从后院跑了进来。
少年生得一副小麦色的皮肤,乌黑的发拢在脑后束成个马尾,一双眼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闪闪发亮。
他穿着双草鞋,衣裳领口半敞着,浑身上下被水浇得湿淋淋的。
手里一面提着两条还在扑腾的活鱼,一面笑:“阿耶!才摸到的!今晚加餐!”
下一秒,少年似乎觉察到厨房里的外人,一双眼灵敏地落到了慕朝游身上。
四目相对的刹那间,那少年愣了一下,反应也快,顿时绽开一个明朗的笑容来,扭头问她身边的吴婶子,“婶子,想来这位便是那位阿游阿姊了?”
魏冲笑吟吟说:“我叫魏冲,今年十七,见过阿姊。”
慕朝游回过神来,点点头,照葫芦画瓢地又自我介绍了一遍,“我姓慕,虚长郎君几岁。”
如此一来,人都算认识了。
看慕朝游适应得还算不错,吴婶子也放了心,她家里还有事儿,交代了几句之后便朝朝三人辞别了。
慕朝游心里很感激她的相助,亲自将她送到门口,“婶子去吧,接下来我自己能应付。今日麻烦婶子了,赶明我请婶子吃饭。”
别的不说,懂得知恩图报,光是这一句听得就舒坦。
吴婶子笑眯眯地“诶”了一声,嗔怪道:“这孩子,说什么呢,婶子是贪你这顿饭的,快回吧,忙你的去,可机灵着点儿,别给你婶子丢脸啊。”
慕朝游一一应下来,回身进了厨房,魏冲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