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这妇翁,言语竟如此粗俗,看来在长安还是吃得太好了。”
返回潼关的张飞用小指掏掏耳朵满脸无奈。
认真来讲,对夏侯渊的这个建议张飞也是斟酌许久。
而且说的也不算错——那乐进还以先登勇武闻名呢,不还是在襄阳被老将军给斩了?
再说了,如今曹军再次组织起攻势也是肉眼可见的。
据斥候回报,潼关以西的湖县弘农曹阳等地皆已成空城,百姓和大户皆被强迁。
此前的驻兵皆退往陕县大阳依托黄河天险防守,那余下的士卒去哪儿了想也知道。
万一这夏侯渊归去后欲戴罪立功,再领兵击荆北遇到老将军防守,那画面张飞都不敢想。
“来将可留姓名?”
“谯郡夏侯渊!”
“无缘汉中对阵,荆北斩汝亦可,受死!”
到时候张飞都不知道要怎么跟家里夫人交代。
守关的霍峻侧耳倾听了一下关外夏侯渊毫不停歇中气十足的怒骂,摇摇头抿嘴笑道:
“夏侯将军亦为猛将,翼德将军所言颇伤人。”
张飞仔细回想了一下后诚恳点点头:
“俺倒是忘了其人还有‘三日五百里,六日赴千里’之誉。“
“但若撞上黄将军岂不就是千里…送头颅?”
霍峻现在只能庆幸这话还好没被夏侯渊听去,不然此刻就多半不是怒骂,而是气急攻城了。
不过想想夏侯渊和张飞互相之间那尴尬的身份,霍峻觉得自己这也算白操心了,干脆直接放下道:
“此千健儿速归益州耶?”
此前宣泄过归乡情感的益州军此刻显得有些拘谨,进关之后见气势雄壮之健卒亦多有畏惧之态。
这支健儿,已非良卒。
这便是霍峻的判断。
眼见两位将军在商议自己等人的命运,或是出于讨好的心思,或是出于感恩心情,当即便有几人对视一眼一起出列道:
“将军,让俺跟着你去打曹兵吧!”
他们从郏县一路行来,亲眼见到了曹兵的调动。
虽非良卒,但最基本对战争的嗅觉还是有的,都知道眼下必有大战。
这也是这支士卒心有惴惴的原因:大战将起,真能归乡?
张飞对此嗤之以鼻:
“滚蛋滚蛋,留于此让俺怎么与你们父母妻子交代?”
“而且就汝等之模样,想要入俺麾下那还差得远!”
张飞身后的范疆张达两人同时鼓鼓胸脯,心中激动:俺也是精兵了!
毫不掩饰的嫌弃赢得了益州卒们的感恩戴德。
潼关外的怒骂声引得曹军士卒们的面面相觑。
直至将兵败被擒的郁气出尽,夏侯渊方才神清气爽的重新上路。
因为弘农等县坚壁清野的关系,直至到了陕县方才得以休憩。
随后更是干脆婉拒了陕县的宴请,再点了一队精骑陪同连夜赶路,直到月近中天时,夏侯渊方才赶至郏县。
于是,披了衣服连鞋子都没顾上穿的曹操,便见到了一入堂后便“扑通”一声跪下的夏侯渊。
一个叩头流泪请罪,一个温声挽手安慰,如此你来我往几次后,夏侯渊方才重新落座与曹操述说详细情况。
“怎不见儁乂与妙才同行?”这是曹操的疑问。
说起此事夏侯渊亦有感慨:
“刘备称等益州兵尽归且确认马腾一族安全,我等方可尽归。”
“儁乂高义,愿留下为质。”
曹操披着衣服不置可否:
“子绪呢?”
夏侯渊迟疑了一下道:
“杜袭被刘备麾下神医诊断出有疾,如今正留于长安诊治。”
曹操嗯了一声。
随即夏侯渊主动开始讲述被幽禁于长安时的见闻,讲至半途,闻讯而来的荀攸也悄悄入堂坐下。
这番讲述又与夏侯霸之所见完全不同,从刘备麾下的军械神异到医术之精农法之全与太学之复,再到从薄薄一纸窥刘备之雄厚实力。
所述内容相当驳杂,但在曹操看来,诸般所见归根结底亦不过“民心”二字。
但他最介意的反而是另一事:
“钟元常当真已投刘备?”
若无天子东归,他曹操也不至于短短时间便能声势直逼河北袁绍。
而在其中钟繇出力颇多,最终许钟繇持节,以侍中领司隶校尉节督关中,可以说如今雍凉局势没有彻底糜烂,皆赖钟繇一力相持。
只是想想钟繇一直以来的追求,再想想今年开战前被以联络江东之名派往寿春的荀彧,似乎又不奇怪了。
道合则同,道异则弃,坚持本心而不折腰,一开始对这两人所欣赏的大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