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车窗,闻酌看到了安安静静站在轨道旁、眼神却似有若无偷瞄周围的少年。
他很快想起了这人是谁,转头看向聂松曼道:“陶盛好像在找你。”
聂松曼顿了一下,险些没想起来陶盛是谁。她顺着闻酌的视线看去,才记起这个随手救下的少年,但从秋香园副本出来后就没怎么打过交道了。
平时列车上喧闹的事情很多,时不时就会出现流血事件,聂松曼在车上待了十年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之所以独独对偷东西的陶盛心软,就是因为他看起来有点像年少的聂丞。
盛盛还是丞丞?
聂松曼一开始就明白,自己不过是顺手在陶盛的身上找寻聂丞的影子,就像无论陶盛纠正多少回她都要叫“gg”一样,从前她也喜欢逗那个沉默寡言只会紧紧跟在身后的聂丞。
聂松曼起身,走下了车。
“我们走吗?”
“不走在这睡?”
席问归站起身,跟上闻酌的步伐。他个高,骨架宽阔,经过车门的时候都
得微微弯腰。
“饿了。”
“那进城吃饭?”
“嗯。”
闻酌看了眼去和陶盛交谈的聂松曼,在想另一个事。
他们之所以进上一个站点,是因为听闻有捣毁列车世界的媒介存在,就像学校那个站点一样。
但事实上这两个站点都没发现什么能捣毁列车世界的支点存在,唯一共通的就是它们都有一条通往现实世界的“通道”。
所谓捣毁列车世界,看来不过是以讹传讹。
不过……闻酌还不知道另一个阁楼里是什么,为什么席问归进去那么久,出来后脸色又那么差还对他避而不谈?
境内世界的阁楼打开是病人的档案室,那结合学校副本来看,席问归进去的那个镜外阁楼会不会也是一个乘客档案室?
就和他在学校蜡像馆看到的一样,磅礴黑暗,无边无际。
列车世界的乘客数不胜数,每时每刻都有人被审判,同样的每时每刻都有新的人踏上列车。
档案馆不止一个也可以理解。
毁掉档案馆就能毁掉列车世界吗?这么解释倒是能说得通,但怎么毁呢?那个空间根本是常人无法对抗的存在。
用通关副本得到的票和道具对付?太可笑了。
萤火之光岂敢与日月争辉。
脑子里冒出这个想法的时候,闻酌眼里透出一股自己都没察觉的淡淡蔑视。
“你关了学校站点的那个论坛,那这个阁楼就放任不管了?”
席问归无所谓道:“又不是所有人都能把钥匙从镜子里带出来。”
闻酌:“……”
两人从一开始就不觉得阻止别人离开列车世界这个行为有什么不对。
毕竟这个世界的存在对于正常的普通人来说未尝不是好事,祂会审判那些藏在人群之中还未被法律发现的披着人皮的恶鬼。
绝望与折磨也会比牢饭更让人反思自己的罪恶。
而列车不会错怪任何一个人,即便你的罪事出有因,也一定是你的罪超出了你的因,才会将你拉进这里。
把这些罪有应得的人放出去,只会酿就更大的恶果。
闻酌没急着走,他看着周围来来往往的人,余光瞥着聂松曼那边。
果然,聂松曼和陶盛说了没两句,后者脸色就变差了,抿着唇固执地站在原地不肯离开,看嘴型应该是说了句“我可以帮你做任何事”。
奈何聂松曼狠心,道了句我们的交易已经结束就转身朝闻酌他们这边走来。
闻酌吐出两个字:“造孽。”
“……”聂松曼乐了,“你倒是会开玩笑了,再也不是我刚认识的大漂亮了。”
闻酌懒得更正她的称呼,眯了下眼睛说:“去吃饭?”
聂松曼点了下头:“好啊。”
往城里走了几步,她便若有所感似的回头,不远处的轨道上,有道穿着黑色风衣的身影站在车头,正紧绷着神经盯着自己的方向。
“怎么回事?”一个路人无语地啧了声,“多少年没下雨了,这段时间总下!”
豆大的雨水从灰蒙蒙的天空倾盆而下,砸在每一个人的脚边。
雨雾隔绝了聂松曼的视线,远处的黑色身影逐渐模糊。她似乎下了决定,回头道:“走吧,这么大雨,得提前开个房了。”
“睡大街也行,就是对你来说不太安全。”闻酌抹了把雾蒙蒙的眼睛,和席问归牵着手走进雨幕。
“彼此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