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文一怔。
“否则那个世界要怎么容纳两个你?”闻酌没有回头,“只有杀了他,取代他,你才能合理地留在那个世界,但你也会因此犯下新的恶,然后终有一天又回到这里。”
“……”
所以离开真的是好事吗?
那些滞留的乘客鬼魂前仆后继地想要进入这个通道,又真的会走向新生吗?也许逃离只会延伸更新的罪恶,为下一次的赎罪做铺垫。
席问归被带着走,没有出声,他走在稍后的位置,只能看到闻酌的一小节侧脸。
……很奇怪,手机明明没有刷新审判之桌的位置,闻酌却像能感觉到一样,带着他走向厨房的方向,然后顺着已经撬开的地板下的台阶,来到逼仄阴暗的地窖里。
之前“吕想”点燃的蜡烛还未熄灭,将桌前每一个人的影子都投射到墙上,拉长变形,怪诞无比。
除了那个身着黑斗篷,从始至终没有动的“人”。
他没有影子。
“请诸位在烛光熄灭之前给我答案。”
闻酌扫过审判长藏在阴影下的面容,面色不动地站到桌前,仿佛没有感受到席问归微弱的紧张。
所有“人”都在了。
除了存活的聂松曼、柳卿、席问归、闻酌和刘雅民——等等,刘雅民?
闻酌面无表情地盯着对面的“刘雅民”,半晌又瞥了眼席问归,果然美色就是误事,他又把刘雅民给忘了。
席问归无辜地看向他,不知道怎么了。
总之,除了真正的刘雅民,大家都在桌前了,包括季账、吕想、许之涟。
吕想吭着头,无声无息,虽然外表看起来和活人没有差异,可实际上已经是一具尸体。他是san值清空直接疯了的,身体并没有遭受太多伤害。
而季账与许之涟基本维持着死亡时的状态,前者虽然是站在地上的,但只要低头看,就能瞥见他小腿与身体的上半部分有一个横切面,许之涟也是一样。
哪怕柳卿已经缓冲了两天,眼眶还是瞬间就红了,几乎绷不住眼泪。
可她面前的许之涟只是一具沉甸甸的尸体,没有任何的喜怒哀乐,也不会回馈以他任何爱恨。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开始吧?”
审判长的声音低哑,毫无情绪:“请在心里说出本站罪者的名字。”
闻酌心里泛起了一丝淡淡的涟漪,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的声音没有在“李家村”第一次听时那么僵硬没有活力了。
不过说起来,这个世界有近百辆列车,有数不清的站点,同时进行审判的副本更应该数不胜数,一个审判长忙得过来?
还是说他就像黑色的影子,需要时可以分裂出无数个自己,不需要时就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整体?
又或许每个站点的副本审判时间都卡好了微妙的时间点,审判长可以无视时间与空间地穿梭,在必要时出现。
无休止的打工人。
席问归手背上的青筋抽了下。
审判长缓缓道:“指认正确。”
和闻酌印象里“李家村”的罪者张咏不同,一样先死亡后被指认罪者的许之涟并没有像诈尸一样地“复活”,然后面色惊慌、不知所措地求饶,她只是微微抽了一下,随后眼皮都没抬,没发出一点声音。
柳卿愣在那里,不确定许之涟的意识有没有回来。
她无措地看向审判长,但后者却不会理会她心中所想:“请各位审判者履行自己审判的权利,对本站罪者许之涟进行裁决——她最可至死。”
“请翻开面前的赦免或死亡票,并将其点燃。”
虽然许之涟在这个站点里没有迫害谁,但从她曾经犯下的罪来看,着实是难以饶恕的。
“刘雅民”第一个点燃了死亡票。
紧接着是聂松曼、闻酌、席问归,最后只剩下柳卿迟迟未动。
她嘴唇颤动,搭在桌上的手指已经掐进了掌心,而斜侧的许之涟依旧毫无动静,仿佛意识真的没有回归。
“最后
的时间了,都不愿意面对我吗?”
“……”
不管柳卿选择赋予许之涟赦免还是死亡,都改变不了最终结局,在场活下来的都是心软之辈,许之涟必定会死。
一旦审判结束,许之涟就不能和滞留在这里的鬼魂一样,等下一批乘客来再掠夺身体离开了。
她会真正意义上地消亡,就算以另一种形式存在,那也与“许之涟”这个人无关了。
可许之涟依旧没有回应她。
柳卿苦笑了声,哪怕知道没有意义了,她还是点燃了一张弃权票,燃起的火光带着她的爱恨一起化为了灰烬。
熟悉的铁链腾空而起,隐约可见表面的铁锈与血迹斑斑,它们穿透了罪者的灵魂与血肉,将其带去了虚无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