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讲道理嘛!
立夏是家里最小的孩子, 比大哥要小四岁,她不满周岁,大哥就已经脱了奴籍去读书了。而从她记事起, 衣食住行上从来就没有拮据过。
哪里是因为她要买买买父亲才贪银子,在前家主死之前,爹娘就已经往家里搬了不少东西了。尤其是母亲,拿了不少女子所用的胭脂首饰料子之类, 有些是夫人所赐, 有些是底下人的孝敬, 还有一些是她认为夫人不会用了之后大着胆子偷拿的。
家里贪墨这么多银子,跟她有个屁的关系。
别看立夏是下人之女, 因为从小到大没受什么委屈还被人明里暗里讨好着的缘故,本身也不是好脾气的人,听到母亲这话,认为自己被冤枉了的她当即就吼了回去:“不管家里得多少银子, 我就是吃穿花用一些, 你们又不会把银子留给我。虽然我没问过, 但我心里清楚, 大头都是大哥跟二哥的,说是因为我而贪墨银子犯下大错,这话我可不认。”
“闭嘴!”夫妻俩都不想让人提及“贪墨”这两个字。
立夏委屈得眼泪汪汪,起身气冲冲回了屋子。秋娘子喊了几声,都没见女儿回头, 气得她将面前的凳子都踹飞了出去。
林盼儿觉得不太妙, 小姑子走了,院子里这一大堆东西全都指着她一个人。她揪着端午的袖子:“夫君,我们的新婚之夜还没……还没圆房呢, 昨夜都没睡,我好累。”
端午下意识道:“回去歇会儿吧。”
秋娘子眼神狠狠瞪了过来:“娶了媳妇忘了娘。你让她去歇着,这些事情留给你老娘一个人做?”
过去她是主子身边的第一人,就算要伺候,也是那些丫鬟将东西送到她手中,收拾碗筷这种活儿,不是说没有碰过,而是一年也碰不到几次,一下子收拾这么多,这辈子都没有过。
白耀浑身疲惫,也想回去歇着,但他明白自己这会儿就算躺下也睡不着。干脆起身去收拾桌子,他都动了手,其他的人谁也不敢说不干,就是进了屋子的立夏听到外面的动静之后也乖觉地出来帮忙。
秋娘子没什么精力说话,却还是找了个空询问:“他爹,这些年你到底收了多少银子?”
白耀哪里知道?
“七八万两是有的,但我这里没有账目,如果让那些管事招认,最后兴许会有十好几万两落在我头上。”
“我们哪有这么多?”秋娘子对于家里的财物,不说一清二楚,大半还是知道的。所有的东西全部按原价卖出去,最多也只能凑十万两。
这么一算,加上这些年他们一家子花销的确实有十多万。
“你就不该那么宽松,弄得底下的人胆子越来越大,最后全部要咱们来兜底。”
现在后悔已经迟了。
白耀也想不到夫人会不怕麻烦请那么多人来查十几年的账目。这前前后后算了半个月左右,真的不是一点账。
几人一起动手,活干得飞快。半下午的时候,所有的碗筷已经洗出来,桌椅都被堆到了院子角落。墙上和柱子上的红绸也已被收起,之前的喜气瞬间就一扫而空。
林盼儿站在院子里有些茫然,她这一嫁过来就出了事,实在太倒霉了。当然,她不认为事情是因自己而起,甚至还觉得委屈。
明明不关她的事,所有的人都说是她的错,就连端午对她也没有了之前的热络和耐心。想到这些,她忍不住哭了出来。
端午心里正想事儿呢,听到这哭声回过神来后也生出了几分怜惜。不管当初是为了什么接受她的心意,他是真的动过心,上前将人揽入怀中。
“别哭了。”
刚抱在一起就察觉到了边上妹妹的瞪视,端午回瞪过去,也知道在长辈面前卿卿我我不好,干脆将人带回了新房之中。
没了外人,林盼儿哭得愈发伤心,两人抱啊抱的抱起了火气,很快滚作一团。
圆了房,二人之间亲密许多。林盼儿窝在他的怀中,扬起脸问:“咱们以后怎么办?”
端午叹息:“不知道呢,不过你放心,无论在哪里,我总能养得起你的。”
这话林盼儿信,之前她还没有嫁过来的时候父亲就说过,宁娶高门婢这话还是有一定道理的。端午从小就跟在大户人家的少东家身边,见识和本事都比一般人要强,本身也是个有能力的人……若不然,也得不到主子的信任和倚重。
两人圈在一起,院子里安安静静。昨晚众人都没睡,应该还在补眠。
林盼儿动了动身子,端午摁住她,一脸无奈:“别乱动!”
闻言,林盼儿不敢再动,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声道:“我好饿啊。”
从昨天早上到现在都没有正经吃过一顿饭,只是随便弄了些点心填饱肚子。她不说还好,端午听了这话也觉得挺饿。换做以前,他随口提一句,就会有人将他爱吃的饭菜送过来,如今情形不同。指望别人,肯定是指望不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