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蒋满仓已经去了,是活着的人要紧。想到此,她垂下眼眸:“满仓身上有伤,走路磕磕绊绊的,一不小心撞上了锄头才……呜呜呜……”
说到后来,她像是伤心至极,再说不出话来,捂着脸嚎啕大哭。
蒋文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反应过来后,她狠狠瞪着母亲:“娘,你还有良心么,胡话张口就来,爹为了我们一家子在外辛苦这么多年,好几次死里逃生,如今他被人害死,你不说帮忙讨回公道,甚至还要帮凶手隐瞒。我看你为了个男人,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是不是哪天他要我们兄妹的命,你也要双手奉上?”
柳氏假装听不见这些,一直呜呜呜哭着。
蒋文树皱着眉,他不知道谁说的是真的,问:“娘,爹撞到头的时候,叔在么?”
如果在,那一定就脱不开嫌疑。柳氏明白这个道理,张口就道:“不在,当时就我和小草。”
蒋文树沉默,那把锄头是跟着蒋满华去山上了的,如果蒋满华不在,爹上哪去撞的锄头?但如果蒋满华在,娘为何要编谎话?
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如妹妹所言,她要护着蒋满华。
这一瞬间,蒋文树心头特别失望。他一直以为自己是长子,母亲最疼的是自己。分了十两银子给沈大河……但家财远远不止三十两。因此,这么一算,还是自己得到的最多。
但此刻,他却不确定了。
“小草,你把当时的事情原原本本再说一遍。”
柳氏顿时就急了,这还有什么好说的?
她可都听男人说过,有些大人审案,就是一次又一次的问犯人事情发生的经过,如果是胡编乱造,那么总有对不上的时候。方才她就是张口一说,万一漏了破绽怎么办?
“老大,你爹他这一辈子辛苦,如今人没了,我们都很伤心。但人死为大,还是快些将他入土为安才好。村里帮忙的人都到了,先办后事。”柳氏也不是跟谁商量,说完后就找来了村里经常帮人在红白喜事上管事之人:“他爹去得突然,我们家里什么都没有,麻烦您找人去镇上一趟,将该买的都买了。”
买东西是要银子的,柳氏身上就十几个钱,办丧事肯定不够。她回头看见人群中的哥哥,道:“借我点银子。”
柳家两个哥哥对妹妹最近的做法很不满,但白事当前,也没为难,回家一趟拿来了银子。递给妹妹时,斜刺里伸出一只纤细的属于年轻女子的手。
蒋文草一把拿过银子:“舅舅,我爹是被人害死的,凶手没有偿命之前,就不能下葬。”
“我不管你们了。”柳家舅舅退了一步。
蒋满仓在外奔波多年,从来也没听说他和谁结仇,唯一跟他有仇怨的人就是蒋满华。方才柳家舅舅不是没有怀疑过妹妹,可人已经没了,还闹这些有什么用?再说,一切皆因妹妹另外找了个男人而起,真闹大了,还是妹妹名声有损,关键还会影响柳家姑娘的婚事。
柳氏看着女儿,目眦欲裂:“小草!”
蒋文草一字一句地道:“我要他付出代价!”
柳氏气得跺脚:“死丫头,你要气死我。”
蒋满华眼眸微动,道:“我不要家里的地,什么都不要,如果你不信,我可以立字为据。”
蒋文草嗤笑:“家里的东西本来就没你的份。我要你滚出去,日后再不出现在我们家人面前。”
“我答应你。”蒋满华不确定衙门来了后会不会查出自己是凶手,多半是能够查出的。他不想去蹲大牢!
两人商量好了,接下来村里人都开始忙活起来。
夜里守灵时,蒋文树低低问:“小草,爹的死……”
“就是他杀的,只是所有人都以为我是憎恨他才出言污蔑,此事怕是扯不清楚,再说,扯开了有什么好处呢?哥哥,我还要嫁人,日后嫂嫂也还要生女儿。”蒋文草苦笑:“谁让我们摊上了这个娘呢?等丧事办完,就去镇上补地契。现如今爹不在了,他的东西本就属于我们。你拿六亩,我和二哥一人二亩,行么?”
蒋文树沉默下来:“沈大河呢?”
闻言,蒋文草突然激动起来:“有他什么事?他要是敢回来,就父债子偿,让他给爹偿命!”
就在即将入土的那天,沈大河一身孝服回来了,进门纳头就跪,砰砰砰磕头。
一副孝子的模样,悲痛欲绝道:“儿子来迟了!”
他母亲是柳氏,本就该披麻戴孝。只是这跑了的人突然回来……先前柳家人说,他是偷了银子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