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云梨看了她一眼。
孙姨娘被主母压了多年,生不出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心,真就不敢哭了,用帕子捂着脸抽泣不止。
楚云梨却觉察到了其中的古怪,当下的人说话会很注意,身份尊贵的人,开口前都会在心里将要说的话转上几圈,觉得无错处了才说出。
生病的人最忌讳说办丧事,罗氏却张口就来。楚云梨又瞧了一眼榻上的人,敏锐的发现国公爷眼神晶亮,丝毫没有重病之人会有的浑浊。
这一细瞧,更是觉得处处不对劲。国公爷的脸很白,乍一看像是病态的苍白,但楚云梨却看得出来,这份苍白是用脂粉调出来的。
楚云梨垂下眼眸,问了几句后,转身退出。
孙姨娘跟在她身后,一路上都在哭。进了女儿的院子,亲自关上了房门后再无顾忌,趴在桌上嚎啕大哭。
她是真的害怕,哭声一开始还压抑着,后来越嚎越凶,那哭声听得人发慌,楚云梨呵斥:“别哭了。”
“若是国公爷不在了,轮到你哥哥当家,你们兄妹之间又远了一成,你最好祈祷国公爷长长久久的活着。”孙姨娘一边说,一边抽噎:“我都这把年纪了,你以为我是怕的吗?我这是为你担忧。”
“人还能一辈子都不死?”楚云梨有些不耐:“你回去吧,我奔波一路,早就困乏不已,想躺下歇一会儿。”
孙姨娘心神不安,见女儿不想跟自己多聊,便也识相的告辞离开。
国公爷先前办寿宴,好多人都上门贺喜,如今人病了,那些人当然要来探望。
于是,国公府门庭若市,一整天都有人来来往往。
楚云梨一般是不到主院见客的,每天早晚去一趟,表示自己有孝心就行了。但她也没有忽视了主院,私底下让人一直盯着。
邓如月没再到她面前讨嫌,楚云梨闲了下来。在这期间,况喜安来过两次,还都送上了不少名贵的药材。
倒不是他有多敬重这个岳父,要是想在外人面前表示自己对未婚妻的看重,只有看中了,才会多送东西嘛。
很快,京城众人就听说了三殿下对未婚妻的喜爱,几百年的人参说送就送。
孙姨娘听说这件事情后,很是欢喜,都冲淡了一点她对国公爷的担忧。
就在况喜安来了的当日午后,六皇子带着人亲自登门,也带了一些礼物,礼物中规中矩,没有多贵重,却也不简薄。
楚云梨白日里陪着况喜安在院子里坐,看菊花长得不错,打算摘一些回来装荷包里,她带着丫鬟忙活时,忽然看到有一行人路过。
为首的是一身红衣张扬艳丽的邓家华,此刻她明显盛装打扮过,裙摆逶迤。对上楚云梨目光,只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很快就朝着主院而去。
楚云梨把玩着手里的菊花,若有所思。
到了此刻,她算是猜到了国公爷生病的真相。还真是不怕死呢。
当下菊花也不要了,打发了身边的人后,独自一人去了主院。
彼时,六皇子已经不在,只剩下国公夫妻二人,仔细一些,还能看出两人脸上的忐忑。
“父亲,刚才我看到姐姐了。”
罗氏皱眉:“大家同住在府里,看就看见了,有什么稀奇的?”
“大姐在自己府里穿的跟要参加宴会似的,还不稀奇吗?”楚云梨偏头看她:“你们有没有想过六殿下生气的后果?”
罗氏不悦:“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殿下上门探望国公爷,又不是我们让他来的。怎会生气?”
楚云梨嗤笑一声,上前一步,手中的帕子粗鲁的在国公爷脸上擦了几把。
当下的脂粉哪经得起这么粗暴?
不过几下,帕子上就粘了厚厚的一层粉,而国公爷也露出了红润的肌肤来。
伪装被拆穿,国公爷一瞬间的惊惶后,很快就镇定下来,反正发现真相的人是自己女儿,大家是一条船上的人,女儿不可能会在外人面前戳穿他。
“我也不是想骗殿下。”
楚云梨似笑非笑:“那你想骗谁?还是你觉得自己年纪大了,力不从心,想装病告老还乡?”
权势迷人眼,越是身居高位的人,越舍不得放弃。好多人都累死在官职上,愿意告老的人是少数,国公爷有实权又有爵位,恨不能能做一辈子。
“别胡说。”
楚云梨颔首:“我不胡说,如今我已即将做三皇子妃,若是国公府出了事,我的身份也会有变化。所以,你们想做什么都不能瞒着我!”
罗氏脸色难看:“我跟你爹还在,家里的事,轮不到你操心。”
“父亲,你也这么想吗?”楚云梨强调:“我凭自己的本事得到的婚事,可不是靠了你们。说难听点,就三殿下那个身子骨,哪怕国公府灰飞烟灭,我做不了皇子妃,也同样能留在他的身边。皇上总不会让我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