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双手慢慢蜷缩。
她像一个瘫痪已久的病人,每一寸的动弹都耗尽全身力气,每一寸的挪动,都要耗费常人数百倍的时间。
她惨白又布满伤痕的双手,终于握住旁边的铁链。
兽一般凄厉的哀鸣从姬萦的身体里发出,她将全身力气都集中到手上,眼睛瞪着头顶,滚烫的泪水再一次决堤。
“啊——”
铁链两边连在土墙上的链头在颤抖,土块灰尘簌簌落下。
姬萦青筋毕露,口中血腥气越来越浓,几乎隔着软布也把牙齿咬碎。
鲜血滴落在铁链上,双手早就血肉模糊。
哐当一声,两条沉重的铁链都落到了地上。
姬萦从石床上跌落。
她用血迹斑斑,颤抖不已的双手,一一拔出头顶的银针。
那股火烧一般灼烫的感觉,却被留在头皮深处。
姬萦狠狠抓挠头皮,却丝毫不能缓解那烈火焚烧的痛。她踉踉跄跄想要往外走,却被脚上的脚链拖住,重心不稳摔倒在地上。
头脑昏昏沉沉,意识好像随时都要离她而去。
不能忘……
不能忘……
“公主,无论你今后身在何处,一定要记住你是谁。”
竹乐的声音从浑浑噩噩的脑海中响起。
“你是中宫所出的公主,永远,永远都不要忘了——”
唱歌哄她入睡的母亲,让她骑在肩上摘松果的大伯父,还有枉死的三千寨民,以及一个谶言就要取她性命,逼死母亲的皇帝,仗势欺人的兄弟姐妹,偷偷帮助她的善良宫人——
以及天坑之中,曾抚过她发间的少年——
是这些人,影响着她的内心,一同构成现在的姬萦。
她一个人都不能忘,忘掉,便不是姬萦了。
如果要作为另一个人才能活下去,她宁愿以姬萦的身份死在这里。
她支撑起麻痹无力的身体,双手在落满灰尘的地上胡乱摸索着,最终握住一个老旧废弃的空烛台。
姬萦闭上眼,把烛台的尖端,对准自己的喉咙。泪水接二连三滴落,和地面的灰尘融为一体。
她松开身体的支撑,解脱似地向尖锐的烛台落去。
“勿回首,勿停留。”
“前尘种种,皆为虚妄。”
“但愿吾女,平安喜乐,永永无穷。”
如寒山钟声骤然激荡,脑海中突然响起的话语让姬萦猛地伸出手肘撑住地面。当她重新睁开眼,脆弱的脖颈离烛台只有一寸之遥。
她只是想简简单单地活下去,为什么连这样渺小的愿望,上天都不肯实现?
姬萦的双手渐渐紧握成拳,怒火烧干了泪水,在黝黑的眼眸中蔓延,最终汇成燎原之火。
如果这是她的命——
她不认!
她不屈!
她不服!
她要拼尽力气活下去——要夺回本该属于自己的权力和地位,她不仅要掌控自己的人生,还要掌控他人的人生!哪怕是神,也不能将她任意搓圆揉扁!
江无源和姜神医再次来到地下室,门开后的一切让他们瞠目结舌。
桌椅倾倒,铁链脱落。石床上残留着无数拳头留下的凹陷。少女的鲜血,触目惊心地留在地面和石床上。
江无源冲到力竭昏迷的姬萦面前,回过神时,已经将少女抱起。
“姜神医——”他面色惨白。
姜大夫快步走上前来,拨开姬萦被汗水打湿的头发,查看头皮上的针灸痕迹。
“这……按理来说,秘药进入头顶便会生效,但老夫也从未在病人苏醒前拔掉银针,所以……实在是说不准啊。”姜大夫神色犹豫,“眼下只能先等病人苏醒,再随机应变了。”
江无源将昏迷的姬萦转移到地面厢房,白鹿观观主明镜为她腾出一床干净被子,冷眼看着江无源将人安置到床上。
“如果她有朝一日想起从前,定会毫不犹豫杀了你。”明镜站在门边,细长眼眸中满是冷漠,一张干瘦的面皮包裹着高高的颧骨,就连从她口中说出的话语,也是同样刻薄冰冷,“你又何必如此,还不如一刀杀了,彼此解脱。”
江无源没有说话,愣愣看着床上昏迷不醒,毫无血色的姬萦。
从前,他以为自己只是想给姬萦一个选择的机会。
后来,他才明白,他是想给自己一个选择的机会。
他对姬萦下不了手,至少要保证姬萦不能再完成谶言。失去记忆,忘记公主的身份,女姬天下自然无从谈起。
明镜观主还没出家的时候,阴差阳错救了执行任务失败的江无源一命,算算时间,两人已有十年交情。
她亲眼看着江无源从一个杀人之后数日吃不下饭,睡不着觉的小小少年,蜕变成一名杀人不眨眼,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