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万两纹银通过云天当铺的渠道,马上就可洗成来源可溯的干净银两。”
“你办事,我向来放心。”姬萦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后者被这一拍,身形有些摇晃,勉强才站稳,“这姬府里面空闲的房间多得是,你自己找个合适的地方住下来。改天我给你介绍一个以粪生财的奇才,说不定你们俩能够携手合作,成就一番大生意。”
尤一问笑着揖手:“属下便期待着了。”
当天夜里,姬萦便在青州最大的酒楼摆了一桌,用于岳涯和尤一问的接风洗尘。徐夙隐因为咳疾没有好转,亲自遣了水叔来回,待下回再登门拜访。
虽然酒桌上只有姬萦一个女人,但她没觉得不自在,她思考,可能是因为没把对面几个当男人的缘故。
当然,她猜他们也早就忘了自己虽然能扛大鼎,但依旧是个女人。
民间的百姓倒没忘,他们编排了许多个版本,主题无外乎都是《春州太守和她的男人们》。
众人喝得微醺后,散席回府。各人住的院子都不相同,平日里除了一起吃饭外,照面都打不上两个。和《春州太守和她的男人们》里面意淫的境况截然不同。
姬萦返回西院的时候,留意到小院里亮着灯光。冯知意身着单薄的衣物,独自一人坐在花园中的石桌前,用手撑着脸颊,呆呆地凝视着夜色,脸颊上还残留着一丝泪痕。石桌上摇曳不定的烛火,映照在她那泪痕交错的脸上,仿佛使其化作了一片璀璨夺目的晶石。
看到姬萦,冯知意恍然回神,急忙用袖子擦掉了脸上的泪水。
“大人——”
她刚准备起身行礼,姬萦就已经伸手将她按回了座位。
姬萦在她身旁的石凳上缓缓坐下,然后拿出特意为她打包带回来的食盒,放置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在开席之前就打包好的干净食物。”姬萦说道,“没有叫上你一起,是担心你在那样的场合会感到不自在。”
冯知意脸上动容不已,又要再拜。
“好啦,现在又没有其他人,你就把我当做是你的同龄友人,自在一些不好吗?”姬萦补充道,“至少我自在些,你们拜来拜去,我扶都扶累了——”
冯知意忍俊不禁,终于又在石凳上坐了下来:“那我便失礼了。”
“你在这里想什么?”姬萦问,“想家了吗?”
冯知意轻轻摇了摇头:“我在想,这天地如此广阔,却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安身立命之所。”
顿了顿,她看向姬萦,眼中是纯然的艳羡:“我真羡慕大人,天生不凡,在这乱世之中也能像男儿一样出人头地。”
“我平日便不爱听这话。”姬萦说,“并非是因为这句话本身不对,而是这句话所蕴含的意思不太恰当。你既然心生羡慕,那就是觉得自己没有这样的特质。诚然,你们或许确实没有我天生的力气,但是你们所拥有的特质,难道我就全都具备吗?”
“别的暂且不提,就说一说我身边的这些人:岳涯不墨守成规,行事诡谲多变,让人难以捉摸;秦疾义气深重,义薄云天,怀有一颗纯真的赤子之心;江无源虽然不太善于言辞表达,但是相处时间久了,你就会发现他宽厚仁慈,比很多人都更值得信赖。至于宰相府的大公子,那就更不必多说了,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他拥有一个极其聪慧的头脑。而我呢,除了有些力气,还有什么特别出众的地方呢?”
“便是你,在我看来,不光外表殊丽夺目,内里也是冰雪聪明。像你这样的人,若真心想做什么,恐怕没有什么是做不成的。你现在的想法,只是因为听多了别人的浅薄之语,自己将自己看低了。”
“大人,你的情况和我不同。”冯知意苦笑道,“作为女子,沦落烟花之地,此生便没什么指望了。”
“那你觉得,身为女子,我和许多男人住一个屋檐底下,杀过的人数都数不清,还天天抛头露面,与不同的男人打交道——我这一生也没指望了吗?”
“这……”
“不要去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的想法,我们同样可以像男人一样去争取、去抢夺,而且手段并不仅仅局限于力量这一种。”姬萦说道,“从我们出生开始,他们就宣称我们是弱者,剥夺了我们读书、习武以及出人头地的所有机会。然而,一旦真正面临危机,第一个被舍弃牺牲的恰恰就是所谓的弱者。没有人会因为我们的弱小而对我们予以优待,那种想法只不过是被圈养者软弱无力的幻想罢了。”
夜风阵阵拂过空旷的小院,姬萦的酒也差不多醒了。
“我们修道之人,只修今生,不问来世。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好好想想吧,你这一生,究竟想活成什么模样,又该如何去实现它。”
姬萦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仿佛是一柄能够劈开高山巨谷的沉重铁锤,冯知意在此前二十几年所形成的观念,都在这柄重锤的猛烈敲打下分崩离析,土崩瓦解。
她还沉浸在姬萦话语所带来的震撼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