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心为了仙界,为了苍生,何曾有过阴谋?”
“你也配提苍生!”
云摇陡然怒声,一步踏上了最下面的一级玉阶:“若你当真在乎苍生,那你告诉我,千年之前你所与我说的、三界众生天地之劫,真相究竟如何?你在窥天石中所看到的,当真是什么三界终末、众生涂炭吗?!”
劫在袍袖下攥紧了扶椅,“当然。难道你来时未曾看到,吞覆了整座仙界的那些终焉之力吗?这不是天地之劫,还能是什么。”
“不,这是仙界之劫。”
云摇恨声又上一阶:“来之前我便已经去司天宫中看过了三千星灯,终焉之力并未沾染它们分毫。你昔日在窥天石上所看到的,遭受终焉末日的,分明只有仙界众仙——是也不是!”
“是又如何?”劫沉了声,“身为仙界三圣,护仙庭不坠,难道不是你我职责?”
“是你我为圣之职责、但你不该祸及无辜之人!”云摇连踏两阶,“你竟敢篡改预卜,言三千星灯将湮,只为利用我祸移乾元——保你的仙庭不坠,你却要一整个乾元界的众生性命为之填补!你这样的神明,还配谈苍生么?”
“那分明是你愚善至极!”
劫终于再忍不住,怒而起身,袍袖一挥,顷刻便有万丈星海布于他身后,或远或近,皆是无垠银河中的一颗颗星辰。
“你看到了吗?只要仙庭在,莫说区区一方乾元界,即便是三千小世界尽毁,只要能保得仙庭,也可再造三千,那牺牲它乾元一界、究竟有何不可?!”
“——”
云摇停在第五阶上,几乎梗在原地,她难以置信地恸然望着眼前这个令她陌生的昔日挚友。
“在你看来,一界苍生……不,哪怕只是一城、一池、一村一镇的性命,究竟算什么?”
劫背过身去,冷哑着声:“一命比一命,是性命;一命比一界,一界比三千界,三千再比仙庭——那便只是蝼蚁。若为惜蝼蚁性命,不能除魔务尽,那便是因小失大,那便是愚昧至极。”
云摇僵停在第五阶上:“你说终焉是魔,可你高居九重天阙之上,视苍生为蝼蚁,覆手可灭毫无悲悯……这样的你与魔何异?”
“仙庭万古,”劫沉声,“后人自知我心。”
“…………”
云摇向后退了一阶。
半晌,她惨然笑了声:
“劫,你可还记得,最初三圣之位,是如何分的?”
“自是混沌父神所赐……不知多少万年前的事了,你还提它作何?”劫皱眉望她。
“你忘了,但我记得。”
云摇轻声说:“混沌父神曾说过,我们三人之中,我最天性散漫,就作起始神君,掌管世间一切规则秩序,自规己身;度最不喜凡尘,免沾因果,父神偏要他掌教、化之道,以度世人;而你……”
劫眸光微沉:“够了,混沌父神早已仙去千古……我不想再听。”
云摇却坚持道:“而你,你最易受世间之情牵绊,为生灵之意所累,混沌父神便要你掌罪与罚,以固圣座仙心。”
劫捏拳不语,只沉沉望着云摇。
在他眼底,云摇看见了对方冷漠如冰的仙心。
她笑也叹着,向后退去:“度下界历百世教化之劫前,曾与我说,九重天阙远离凡尘,初心难毅。我本以为他是在告诫我,却未曾想过,原来他说的是我们之中本该最道心不易的你。”
“……”
“难怪,天寒玄玉那样的三界至寒之物,偏偏会生在九重天之巅——久居高位,人心易变。仙心亦然,是么。”
“……我说够了!”
生出动摇之意前,劫冷声,背过身去不再与云摇对视。
“若你今日是来问罪的,那便请回吧。我承认,骗你下界杀终焉失败之后,我本便是要借乾元一界封禁那终焉魔尊,可惜天不遂我愿,只叹宿命!但我不认为,我为仙庭所计有何过错——即便再来千遍万遍,我也依然会做出昔日抉择!”
“…………好,好。”
云摇眼底最后一点光色黯去。
她合上眼,不想再看那高高在上的神明与圣座一眼,转身,向外走去。
在她踏至中殿之前,身后圣座上,再次响起了劫的沉声。
“你可知,窥天石预卜里,唯一的破局之法是什么?”
云摇停身,却未回头。
她讥讽道:“我与御令神君不同,我不信宿命。”
云摇正要迈出一步。
“与终焉魔尊同归于尽!”
劫忽震声宇内。
偌大仙庭,六合八荒,所有仙君仙娥同闻此声,震撼地从各方望向了那座最高的殿宇。
殿内。
云摇眼瞳微颤了下。
而劫冷然续声:“那便是你,起始神君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