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亲王这两年虽不当差,可是也听过几个皇侄子的行事做派。
九皇子府跟十皇子府对外交际往来确实不多。
他们没有下旗,就不用应酬同旗的王公。
两家有人情往来的,是就是几位叔伯家,还有庄亲王府。
去年庄亲王府跟九皇子府有了嫌隙后,该有的礼还是有的,就是两位皇子都不登那边门了。
同气连枝。
这次的事,对九阿哥夫妇来说,确实是无妄之灾。
恭亲王拍了拍九阿哥的肩膀道:“不想搭理就不搭理吧,一个个的,都是不省心的混账东西。”
九阿哥没有傻的去点头。
癞头儿子自家的好。
再说,那还是堂兄,不是堂弟,轮不到自己训斥。
他就道:“汗阿玛等您进去呢…”
恭亲王点点头,脸色沉重几分,进了清溪书屋。
康熙面色平和,不再是方才叫九阿哥出去之前的厌憎。
“倒是难得,你还有往园子里来的时候…”
等到恭亲王请了安,康熙就忍不住刺了一句。
恭亲王立时认错,道:“都是奴才散懒,该多跑几趟,给皇上跟额涅请安的…”
康熙面色不善,道:“你也是孙子都有的人了,还不晓得什么是言传身教?为人子者,不晓得孝顺父母,与畜生何异?”
九阿哥在旁,浑身麻麻赖赖的。
这是他能听的话么?!
有当面教子的规矩,可没有当面教弟的!
还当着奴才跟小辈!
恭亲王请了安后,本起身站着,听了这话,站不住了,跪下道:“是奴才糊涂,立身不正,也没有教好儿子。”
自从分府出去,他往太后处请安的次数是不多。
早先的时候,是因纯亲王福晋的缘故。
纯亲王福晋是公主之女,是皇家血脉,年轻守寡,太后多偏爱几分,日子也好过些。
他们这些分家出去的庶子,日子过得顺顺当当的,就没有必要往前凑。
后来的时候,是因为五阿哥的缘故。
老太太养了如珠似宝的大孙子,对他们这些宫外的庶子就懒得应对了,他们也知趣。
亲王福晋这里,该请安都请安,四时的孝敬也是有的。
只是他跟福全兄弟两个,也是身份所限,不好老去内廷,每年请安的日子,还是早年的例,过年、太后圣寿节等。
到了海淀这里,虽不是宫里,也是挨着御园,他们已经是宗室王爷,不好过来的太频繁。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今日挨这一番骂,也是不冤枉。
在王府的小辈看来,就是恭亲王对嫡母寻常,更亲近舅家。
哪里会想着恭亲王的难处。
科尔沁这个太后的娘家,不是他们王爷可以亲近分一杯羹的地方,那是皇上的自留地儿。
康熙冷笑,想要再训,就见九阿哥躬身站在门口,跟鹌鹑似的,恨不得将脑袋都埋胸口。
他不由蹙眉,给梁九功使了个眼色。
梁九功见状,蹑手蹑脚地走到门口,悄悄拉了九阿哥下去。
九阿哥老老实实跟着下去了,出了书屋,才长吁了口气。
只是康熙只让出来,没吩咐其他。
九阿哥也不好直接回阿哥所。
可站在门口也不行,那样的话等恭亲王出来,叔侄俩面对面的,彼此都尴尬。
九阿哥觉得,自己个月之内不想见恭亲王了。
他就指了指东边的外官候见的值房,意思是自己去那里等着。
梁九功点点头。
九阿哥就往值房去了。
这边现下没有人,只有两个当值的笔帖式在。
角落里摆着水缸,水缸里是大半块的冰。
九阿哥常来御前的,两个笔帖式也认识他,都躬身请安。
九阿哥摆摆手叫起,道:“爷等着陛见,你们该干嘛干嘛…”
虽说他这样吩咐,可两个笔帖式还是拿了旁边的凉茶,给九阿哥奉了茶,才回到书案后。
九阿哥等得闹心扒拉的,想着方才的情形,有些不舒坦。
这哥哥训弟弟,就跟训孙子似的。
要是太子也这样训他,估计他要气死了。
气死…
听说太宗之子、世祖皇帝异母弟襄亲王,就是被皇帝哥哥打了一耳光,怨愤而死。
今日王叔被这样辱骂,会不会也想不开?
九阿哥抿着嘴,心里没着没落的。
他虽厌海善,可对恭亲王没有什么意见,并不希望叔叔倒霉。
这会儿功夫,园膳房打发粗使太监送食盒过来,是两位笔帖式的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