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测林左眼检查不出的疼痛,是心因性的幻痛。但灰翠并不觉得林强大乃至某些时刻有些疯狂的内心,会因为能治好的伤留下什么阴影。比起幻痛,灰翠更担心林的基因问题爆发,左眼现在检查不出的疼痛,是林基因病的初期病征。
他心中向矛盾双生祈祷,表面只提议:“还是详细做个检查比较好,反正你现在就在医院里,肯定要住院几天,趁这个机会做了吧,这样检查费不用你出。”
林闻言都要感动了。
大领导告诉你怎么薅公家的羊毛!
“有这种好事我肯定不会错过——嘶!”
仿佛是专门向林提醒它的存在一般,林几乎忘记的疼痛猛地剧烈起来。他直接去捂眼睛,手上捧的水杯掉下去,就要摔在被单上。
灰翠霍然起身,接过水杯,没让水洒出来,放在一边床头柜上。
他另一只手去触碰林的左眼,和林捂眼睛的手碰到一起。
灰翠立刻注意到林去捂眼睛的手非常用力。
要是让林用这
个力道去捂住,脆弱的新眼睛肯定会流血。来不及沟通的灰翠难得强硬握住林的手不让他动,另一只手轻轻落在绷带的表面。
哪怕隔着厚厚的纱布,灰翠也能感到下方的眼球在剧烈地颤动。
“林,”他神色严肃起来,道,“我可以拆开绷带,看看你的眼睛吗?”
即便今早有用镜子处理过情绪,这一刻,林依然屏住了呼吸。
几个小时前,没在空洞眼眶里摸到任何东西的林,很快晕过去了。但在晕过去前那段混乱时间,他还是有注意到,副审判长联络总所,要求派一大队人,用过筛的方式,将那条隧道的每一粒尘土都检查一遍,必须找到“海螺”碎片的下落。
只有林知道,那枚碎片在他左眼里。
虽然他根本不知道碎片怎么进来的。
明明能感觉到碎片扎入的刺痛,也能听到不停歇的海潮,他却无论怎么摸都摸不到碎片的实体。
甚至,山踏,副审判长,以及回来后医疗部的血肉医生,都没有发现就在那里的“海螺”碎片。
现在林也不知道,这种情况是该放心,还是不该放心。
和非六柱神的神明残骸发生了某种无法摆脱的联系,被发现的话,他就算不死恐怕也要在净化室里呆一辈子了。
但要是因为别人不会发现而放心,左眼的疼痛他又该找谁解决?不用在净化室呆一辈子了,但左眼要疼一辈子是吧?两个选项他哪个都不想要啊!
此刻,林面对新的选项。
审判长会察觉这枚“海螺”碎片吗?
他如果察觉到,他会杀了他吗?
吹螺者啊,你都死了这么久,为什么要坑我?林小小怨念,借这个吐槽平稳呼吸和心跳。
这根本不是新的选项。冷静下来后林想,拒绝审判长的检查才是最可疑的。
只能赌一把,他回答:
“好。
“您来吧。”
那犹豫几不可察,但灰翠眨了下眼。
他没有多说什么,确定林不会再用力去捂眼睛后,松开了林的手,去解系在林脑后的绷带。
绷带一圈圈落下,露出的林闭上的右眼。
他左眼是医用胶带固定纱布盖住,灰翠将纱布揭开,看到眼皮下眼球依然在颤动,过了几秒才睁开。
光滑的,浑圆的,虹膜深黑的眼球,完好无损,尚未来得及画上仪式阵,没有任何异状。
“具体是哪个部分痛呢?”灰翠问。
整个眼球都痛,然后眼球深处最痛。
林如实说出,他睁开的左眼已经开始不断落泪。
灰翠的眉心深深拧起,以致那张柔和的脸都显出了几分冷硬。
林觉得他看起来下一秒就要拔槍,但灰翠只是用指尖擦过林滑过脸颊的泪水。
“抱歉,”灰翠低声说,“我找不出你痛的原因。”
从没和审判长脸贴那么近的林,心跳还是无法控制地变快了
,
他慢慢道:“没事,
又不是您的错。而且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真的吗?”灰翠一下瞪大眼睛,即便眸中担忧没有消散,他也为林的痛苦减轻而喜悦。
“嗯,真的。”林说。
别说是疼痛,就连没有停歇过的海潮声,在这一刻好像都飞远了啊。
***
可能是审判长的魔法,之后的一天,林的眼睛再没有剧痛到难以忍受过。
他做了一次全身检查,和过去一样,除了基因病外没有任何问题。但上面依然给他批了两天假期,让他好好休息。
可是审判庭总所依然在戒严,内务督察处又没有通知林可以回家。
幸亏总所的休息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