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院子里谁都不知道,先夫人殁了,最伤心的竟是这个庶女。
她嫉妒常云之,从她名字开始嫉妒,常家嫡长女,常玥,字云之。
读书的雅人才会起字、号。
她就没有,先夫人没想到,她娘亲说起那么多名字麻烦,父亲只想要儿子,平日看都不看自己这个不起眼的庶女。
瑶儿、瑶儿,听到这个名字她心里就泛酸。
云之、瑶儿,只将名字放在一起,她就差了堂姐一大截!
大夫人为她请女师,教礼仪、规矩,带她出入顶级宴饮。
合家团聚时她与堂姐一起玩耍。
堂姐像夜明珠一样散发光彩,两人并肩站在一起,人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被堂姐吸引。
她像乌鸦飞在黑夜里,想看见她都难。
堂姐又什么都懂,那些个好东西她从小看到大,自己像个穷酸一样没见识。
她与堂姐一起进过宫,跟着大伯父与父亲参加宫宴。
姐姐一行一止皆有制度,她在一边默默学,一副东施效颦的样子。
堂姐在皇家宫殿里如鱼得水,从容有度。
她什么都要暗自惊讶一番,尽管想要从容应对,那富丽堂皇仍吓到了她。
那里站着的人儿,都那样高高在上。
她连手脚都不知往哪放。
回去的路上,父亲把她好一顿骂,说她一副穷家小户没见识的样子,给常家丢脸。
父亲怎么不为她想想,她生活在什么样的环境,只会拿自己与姐姐相较,却不拿自家环境与姐姐的环境比一比。
明明两人都住在一个大宅院里,只隔着几道小门。
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先夫人在时,见她总要抱一抱,可她母亲总不乐意,背地里骂她不知远近。
若当时有主意,只管跟着先夫人,是不是也可以同堂姐一样,犹如天上月亮一样完美?
她想得很多,却只是一闪念而已,厌恶地看看床上的衣裙。
仙女裙竟然用了云锦,那么贵的料子都废了,还有僭越之嫌。
云锦支架,料子偏硬,合适正式场合外套,仙女裙要轻而软的料子,贴身显身形才好。
她拿起衣服细看看,又摸了摸,二等云锦,织废的料子。
宫里扔掉的料子,流通到市面上。
也就哄哄母亲这种又想高贵又不舍得用钱的没见识的妇人。
“母亲不必管我衣着,我自有主意。这些……”她皱眉指指床上的花红柳绿,“都拿走。”
三夫人不知女儿怎么了,越大越难讨好。
她费尽心思打听着,才买到这样的衣料,贵得要死,自己针线好,亲自裁了衣服,女儿却不领情。
她想说什么,却看女儿冷冷清清的模样开不了口。
“哦对了,宫宴那天,请母亲安静些,坐在自己位置上一就好,不必想着结交哪位命妇,女儿只求这一点,其他不劳母亲费心。”
她扬着白如凝脂的小脸,漆黑的眸子里一点温度也没有,说是叮嘱却像在通知。
自己的未来,还能靠谁呢?
大夫人对自己没有养育之恩,没有感情。
常家落难,她怎么只想着让自己女儿跑掉?
有这个机会,多通知一人,让她也少受点罪不行吗?
一个人跑和两个人一起跑有什么区别?
在大牢里她几次差点死掉,身上长了白虱咬得她两腿上抓出条条血印,头发里也都是。
出了大牢养了几个月才慢慢下去。
只这一件事就看得出,大夫人在大事上是不会顾及自己的。
她实在并不知道那夜出逃究竟有多凶险,实实容不得再多带一人。
云之受的罪她也从不知道。
即便想顾及自己,中间还隔着自己亲娘,她听说过那边来的内宅管家都被母亲冷待,之后再也没上过门。
操心还被母亲埋怨,人家还不乐得清闲?
她打开衣箱,打算找找现成的衣服有没有可穿进宫去的。
身后传来请安声,“大小姐忙着呢?”
她回过头见是母亲极信任的,新近才入府做事的王大娘。
“老奴帮你吧。”王大娘很殷勤。
“上次小姐出游穿的仙女裙,倒把大爷府的小姐比下去不止一点。”
常瑶心内诧异,看了王大娘一眼,心道你还有几分眼力。
“春日里,各家儿小姐们打扮得花红柳绿,银月白素净反而显眼得多。”她补充道。
掌瑶侧目,摆摆手,“那大娘来看看,入宫我穿什么好?”
王大娘在柜子里扒拉,一眼看到床上的新裙子,摇头,“可惜这么好的料子,颜色别这样华丽做成褙子,搭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