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德八年,初夏时节,风已带着夏天的气味。
这一天,看似与平时并无两样。
皇上照样上朝,大部分朝政都听从了太师的建议。
各地方财政在太师安排与处理下恢复了正常。
皇上不得不承认,如果太师一心一意为大周兴盛,安心辅佐自己,是个老成谋国之士。
可惜,他野心太大,胃口太大,眼里又瞧不上自己这个贱种。
朝堂之上,皇上与太师暗斗,其实已然落败。
当初带回朝的寒门学子,都被挤出朝堂。
只留下几个在县里做芝麻小官的年轻官员。
数十年的经营并没有因为皇上小小改革而有所动摇。
皇上表现愈发心灰意冷。
大多数时候,他与先皇一样,只说一句,“交由太师处理”便下朝玩乐去了。
在所有人眼中,他只是个有想法,却无韧性的年轻皇帝。
许多人本来暗中站队皇上,此时也都灰了心,不得罪太师,也不愿真就做了太师的走狗。
公主仍然痴缠皇上,为归山求官。
一切都如头一天一样。
然而终究该来的还是要来。
含元殿已修整完毕,皇上再次搬到含元殿。
夜间,含元殿西南角的一处宫院走了水。
火势越烧越大。
宫殿木头所造,连成一排的都不能免于火灾。
眼见火势越来越大,烧红半边天。
侍卫几乎都抽走灭火去了。
这把火便是公主放的,以火为号,发起进攻。
宫禁被太师插手,将东门换成自己人。
他的人手全部由东门潜入皇宫,见火烧起来,向着含元殿攻去。
殿内,皇上还未入睡,与凤药在案前写字。
除了不近不远处的火势,宫里安静得可怕。
殿内不多的几个宫女太监都低着头,一言不发。
外面只留着几名侍卫守着含元殿大门。
凤药紧张地左手握住右手手腕,慢慢写字。
皇上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似平静,但脸上毫无血色足以证明他真实的心情。
静!四周寂静无声,入耳的是远处传来的隐约呼喝救火的声音。
凤药竖起耳朵,衣袖中藏了把短刀,正因为知道今夜注定不太平,所以连头皮都是紧的。
玉郎不在身边,凤药猜测他是整个事件的统筹策划人。
他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殿中近侍只有她自己。
灯火摇曳,她低头用写字平复着紧张的情绪。
但心却全放在外面,她听到了一点别的声音。
是故意放轻的脚步,纷繁杂乱缓慢靠近——
有不少人在接近大殿。
脚步越来越近,有人悄悄潜入殿内。
此时她抬起头,看向中殿方向,其实偏房的门不但关上,还栓了门栓。
什么也看不到,她却执拗地将目光投在那木门之上。
一声锋利的声响,由远而近,转瞬间带着哨音刺破窗纱,钉入墙面。
“皇上莫动,不会伤害你。”外头传来高声叫嚷。
话虽如此,箭矢却一支接着一支由窗子射入。
窗纱已经被射烂。
外头一名穿了校尉服的武官,举起箭对着皇上便射过来。
凤药用力推了皇上一把,自己扑过去,将皇上压在身下。箭从两人上方飞过,钉入墙中寸来深。
大门也被人用粗木撞击。
凤药心急如焚,为何玉郎与其他侍卫还不到?难道有什么变故?还是情报不准,叛军人数其实远远多于他们的预料?
玉郎是不是被绊住了脚,一时过不来?
他自己会不会有危险?
她一瞬间脑海中闪过一堆念头。
皇上推开凤药,自己先起来,又伸手拉凤药,“傻子,朕不会被这种反贼射中的。”
眼见偏门已挡不住叛军,即刻破门。
凤药起身,硬是站在皇上前头,伸开双臂挡住皇上。
李瑕无奈地撇撇嘴,由她去了。脸上挂着一分藏不住的笑意。
现在的情况与约好的完全不同。
说好的反贼一开始进攻,玉郎他们就会带兵反攻,按理说这会儿该把所有叛军一举拿下。
可外头举起的火把不计其数,将殿外照得通明。
大门轰然洞开。
几个小队的士兵全副武装,手持利剑,站在主殿上。
“里头地方小,请皇上出来说话,只要皇上不乱来,臣保皇上安全。”
外头不知是谁大声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