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不喜欢九皇子,自己的亲外孙是照着太子教导长大的。
九皇子出身微贱,就是原罪。
当时他就这么想,现在果然如他所料,贱婢生出的孩子,现在做了皇上推行的政策就是支持下九流向上爬。
伦理纲常都不顾了么?
还在各地方兴办女学,将来是不是还叫女人家抛头露面,做生意,入朝当官啊!
他越想越气,一杆烟枪几乎折断在手里。
“老爷。”管家在外轻轻叩门,压低声音道,“贵客来访。”
“一概不见。”太师意兴阑珊,挥挥手。
“是……公主殿下。”
李珺一脸郁色走入房中,关上门对太师跪下了,“外祖,珺儿当日糊涂,现在归山没有官职在身,珺儿的食邑也缩了三分之一,我真是后悔!”
公主咬着银牙,“当日就不该宣读……都是珺儿的错。”
“你且起来。”太师叹息着。
他心中虽有成算,却并不信任自己这个行事无状的外孙女。
“都是过去的事了,莫再提,现在皇上没了外患,又平内忧,已然坐稳皇位,你外祖父老了,很快就会致休,你也好好做你的公主吧。”
“外祖就这么认了?好吧。不过外孙女能随意进出宫禁,若有事需要珺儿,我永远支持外祖。”
李珺起身出门,停了一下,太师并未叫她,任她这么离开了。
李珺板着脸,当初去四弟封地是得了太师默许的。
她在封地待了那么久,没想到太师仍然不相信她。
…………
新政执行情况急转直下。
民间掀起一阵卖地风,地价降得厉害,同时影响了房价,商铺却一路水涨船高。
有人趁低价大片收购田地,之后,违造契约租给佃农,想种地就得接受这个条件。
税赋最终仍然落在农民头上,甚至比从前更重。
不想种,农民没有别的谋生手段。
租别人家的地?几乎得背井离乡,有时一整个县的土地都被一个大地主所收购。
一部分乡绅卖了土地,找关系从商。
总之,新政漏洞太多,底层陷入动荡之中。
女学倒是办了几个,用来展示皇上龙恩,来上学的寥寥无几。
学堂成了摆设。
富家女学的是服侍男人的本事,弹琴、下棋、绣花之类。
贫家女要分担养家的责任,吃饭都难更不会来上学。
武举,来报名的不多,能选出像样的更少。
贫苦人家的男孩子,早早承担家庭重任,哪里像富户少年,有教习武师,有场地,有时间。
开武举倒也有报名的,不过仍是富户家的子弟。
新政一边倒地失败。
太师暗自高兴,这就是冒然推行改革的弊端。
大士绅一族恨透了皇上,他们有产有钱,勾结成片,树大根深。
现如今不管皇上推行什么补救措施,都难上加难。
政务如陷入泥淖的车轮,不论皇上如何用力,就是走不出泥淖。
太师病休七天未上朝。
表面平静的朝堂实则暗流涌动,剑拔弩张。
皇上整日忧心忡忡,愁眉不展,似乎走入死胡同。
他病倒了,脉案显示是由于郁结而致的急症,太医院商议了方子,又将脉案写清楚明发。
煎好的药,一碗碗送到含元殿内。
皇上只是起不来床。
朝堂如一盘散沙,无奈之下,太师只得支起病体,前来主持。
实际守着皇上的是青连与杏子两口。
杏子已有了身孕,挺着七个月的肚子,依然步履矫健。
皇上消瘦了许多,精神尚好,并无生病的萎靡。
“皇上只是思虑过重,服了药好好休息几天就能痊愈。”
青连为皇上号了脉说道,杏子接着说,“太医院发的脉案说得重了些,外头难免猜疑……”
凤药用眼神制止她继续说下去,杏子敏感地注意到了凤药的暗示,赶紧闭了嘴。
“那帮老大夫,任事都往重了说,皇上别在意,您的身子臣心中有数。”
青连看过太医院的方子,觉得几味药还是给得重了,自己重新写了新的方子。
“三天不见好,您就罚臣闭门思过。”青连打趣道,将方子给了凤药。
“树欲静而风不止,朕也想歇歇,奈何有人见不得朕好。”
他把目光投向窗外,整个人分外深沉,他从前只觉得父皇懦弱,换成自己,雷厉风行,铁腕御下,必定还大周清明繁荣。
没想到自己对士绅门阀勾结想得太简单。
事情走到今天这一步,他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