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对她来说,原没什么可留恋的。
一天天熬日子罢了。
原以为别家小姐过得日子,大约与自己一样。
这次出门才晓得女子是可以出门的。
疼爱女儿的家族,会为了让女儿逛衣料首饰店,事先包下整家店铺。
供家中女眷赏玩试衣。
有些还定时让店家带着东西上门,为后宅女子枯燥的生活添上点色彩。
她都没经历过,她没享受过父亲的疼爱。
父亲还阻止母亲宠爱她。
在这短短一天,她受到的冲击太多。
那些女孩子打扮得花枝招展,各色新款式的裙子比花朵还好看。
父亲极讨厌她穿色彩过重的衣衫。
年年添新衣,总是那些素静、淡雅的颜色。
她是喜爱红色的,却连一件红衣服也没拥有过。
她爱牡丹芍药,这些开起来热烈的花。
母亲拿来的花样子净是梅兰竹菊。
她恼恨,干脆只用素绢,一点花样也不绣。
就在容芳打定主意赴死时,她看到极为震撼的一幕。
土匪扯住乳娘的衣领向下一拉,露出白花花的肩膀。
另一个歹人抡起大刀,向着乳娘脖子挥刀便斩。
一道鲜红的血喷得足有一米高飞溅起来,溅了跪在一边的母亲一脸。
那血光溅出一道半圆的赤色线条。
母亲一下便晕过去了。
两名土匪这才看到呆愣愣站在轿前的姑娘。
他们对视一眼,心花怒放
那把杀过人尚冒着热气的刀,被其中一个大汉杠在肩上,两人一前一后向她走来。
容芳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她心中完全一片空白。
只有一个念头,怎么才能在被他们碰到衣服前死掉?
哪怕碰到一片衣角,她也不能活了。
她的目光看向一旁的大树,不知以她的力量,撞到树上,能不能死得成?
其中一个匪徒看出她的念头,一个箭步拦在树前,戏笑道,“小娘子,你国色天香,这般死掉,不是可惜了?”
容芳掉头就跑,两个土匪哈哈大笑,像猫玩耗子似的在身后调戏她。
“跑啊小娘子,你越跑,一会儿可是越没力气挣扎哦。”
容芳心中惊慌,踩到自己的裙子,一头栽倒在地上,头撞到石头上,磕破了皮。
“哟哟哟,小乖乖,大爷心疼你。”
两人等不及冲上前去,容芳在地上不停后退,终于能说出话,“放、放过我、你要多少钱,我父亲都会给你。”
“爷们不缺钱,爷们就喜欢压着你们这种千金大小姐。”
其中一人变得恶狠狠的,伸过手要抓容芳头发。
容芳只瞧着那只指甲缝里带着黑泥的大手快碰到自己发髻。
她控制不住自己叫起来。
她母亲坐的车子那边,连嬷嬷带马夫全都跑光了,她母亲倒在地上,不知死活。
空旷的野地里回荡着孤独而凌厉的尖叫声。惊起一窝乌鸦。
天呈现出混沌的半明半暗的颜色,像墨水滴入水中,肮脏的半黑。
她闭上眼睛尖声喊着,“杀了我吧。”
“嗖”——“扑哧”!
两声连接着的声音打断了土匪的狂笑。
丑陋的笑容凝固在男人脸上,他低头看着自己胸口。
容芳也跟着他的目光向下看——
他胸口处透出一只铁打的箭尖,透过胸部还露出一截不短的箭杆。
没时间发出一声“呀”,这粗壮的男子向前栽倒。
容芳伶俐地向一旁滚开身体,男人就倒在她方才坐着的地方。
另一人转头就跑。
只听得一个年轻的声音高喝,“站住。”
同时发出的还有一声“嗖”的箭矢破空之音。
那箭准确地刺入正在逃窜的男人胸口。
容芳回头看着另一土匪倒地。
她安全了,却又惊恐起来,向射箭人看去。
一个银袍小将骑着枣红马,高高在上,手中拿着弓箭,身后背着箭筒。
他没男子常用的珠簪,却戴着宝石红抹额,十分利落。
一双眼睛在幕色里亮而锐利。
他没着急下来扶起容芳,上下打量着她。
容芳穿着京城最新款的衣料“月光锦”制的老式裙子。
银月白的颜色在幕色中十分显眼。
用了暗银丝勾纹的月白腰带,束着盈盈小腰,不堪一握。
她自始至终都没哭,带着惊奇看着穿着护胸甲的男子。
两人对视很久,容芳自己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