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古拉米柳京动容了,他知道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贯神通广大消息灵通,但是灵通到连康斯坦丁大公手里头的底牌都清楚,这就有些恐怖了。
这位伯爵究竟有什么样的关系网?难道真正掌控第三部的是他,而不是那位奥尔多夫公爵?
更让尼古拉米柳京担心的是,如果这些都被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知晓了,是不是意味着尼古拉一世也知道了?
一瞬间,尼古拉米柳京后脊梁鸡皮疙瘩就起来了。如果康斯坦丁大公的布置被尼古拉一世知晓,那意味着他们的布置没有丝毫意义。等于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啊!
“别紧张,我的朋友。”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还是那么平静,一副风轻云淡的洒脱样子。他好整以暇地说道:
“有些事情我知道不代表陛下也知道。虽然我们看的都是相同的文件听的相同的汇报,但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那位陛下并不知道你们的具体图谋,甚至都没有察觉到你们的小动作,而且就算有那么一点点的怀疑,在我的误导下,他思考的方向也被带偏了。”
“你们还是安全的!”
尼古拉米柳京顿时轻松了不少,尼古拉一世带来的压力太大了,想要背着这位皇帝搞小动作,真心是不容易。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这边还有个深海,有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帮着查漏补缺,是幸莫大焉啊!
“但你也别忙着庆幸!”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句话又让尼古拉米柳京紧张起来了。
“哪怕陛下没有察觉,你们要对付缅什科夫也不容易。在我看来,胜率顶多是六四开!”
尼古拉米柳京惊奇了:“不会吧!我们只有六成胜率?为什么?”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又抬眼看了他一下,淡淡道:“不,你们只有四成胜率…就凭缅什科夫是陛下即本肯多夫死后的天字第一号忠犬。陛下对他的信任是你们无法想象的!”
尼古拉米柳京愣了,他有些糊涂,不明白这个理由为什么那么强大。他们可是收集了不少弹药,囊括了缅什科夫的不少罪证,这些东西很劲爆才是啊!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笑了:“我的朋友,你始终没有搞清楚一点。在我国,在陛下的统治下,最重要的不是能力、不是操守、不是品德,不是社会关系网,而是陛下的信任。”
“陛下信任你,哪怕你十恶不赦恶贯满盈也不用怕,没人能找你的麻烦。而如果陛下不信任你,哪怕你功勋显赫善莫大焉也没用,一点流言一点鸡毛蒜皮的小错误就能让你灰溜溜的滚出圣彼得堡。”
“而很不幸的是,陛下对缅什科夫足够的信任。你们手里头的那些东西,顶多让老混蛋挨两句骂,不可能让他滚出海军部大楼的。”
尼古拉米柳京愕然了,他想要反驳,但是从政以来的经验和见闻又告诉他罗斯托夫采夫伯爵说得很对。俄国就是这么的奇葩,就是这么的畸形,就是这么让人无语!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注定是徒劳无功吗?”
看着一脸沮丧的尼古拉米柳京,罗斯托夫采夫伯爵有点遗憾。和他的哥哥德米特里米柳京比起来,尼古拉米柳京学识更渊博、能力更突出、办事的积极性和组织协调能力也相当出彩,但有一个方面是远远不如他的哥哥,那就是沉着冷静。
尼古拉米柳京有些跳脱,大概是因为他思维更加活跃的关系,所以一点小小的胜利或者曙光就能激发他的热情,同样的一点挫折和失败也能让他垂头丧气。
德米特里米柳京则完全不同。他就像一块巨石,他就那么摆在那里,谁也不能动摇。和他相比尼古拉米柳京就像是火焰,燃料充沛的时候光热无限,燃料缺乏或者遭遇风雨的时候,就只能任由雨打风吹去了。
在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看来,密谋危险事宜,更适合去找德米特里,而不是尼古拉。后者太不坚定太容易受外界的干扰和影响了。但可惜的是,德米特里虽然也参加了他们的事业,但并没有登上尼古拉这么关键的位置,暂时能帮上忙的只有尼古拉这个跳脱的小子了。
“我没有这么说,”罗斯托夫采夫伯爵一瞬间就构思好了接下来的说辞,他温文尔雅地说道:“我的意思是你们这次的行动不要将目标定得太高。不要指望一拳就能够击倒缅什科夫,那不现实!”
微微沉吟一下,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继续说道:“同缅什科夫之间的战斗是个长期的过程,期望速胜是危险的。我们要做的是一点点动摇他屹立于政坛不倒的根基,一点点去动摇陛下对他的信任…”
“这可能需要更多的时间,但更加安全,也更容易做到。而且以那个老家伙的水平,错漏之处数不胜数,今天检举一两个,明天举报三两个,积少成多的话…”
罗斯托夫采夫伯爵翩然一笑道:“以我对陛下的了解,他虽然喜欢忠狗,但讨厌忠狗不断地犯错不断地惹麻烦。说到底他是位刻薄寡恩的皇帝,厌恶一个人的时候,会忘记那人曾经无数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