霞望了她爹一眼,“梁大人也不爱喝茶么?”
她有些惊讶,大邺朝盛产茶叶,上至皇室贵族,下到平民百姓,造就了很浓厚的饮茶风气,尤其在文人仕士里,茶是断断少不了的。
梁素来到万家也有多年了,万顺待他像是亲生儿子一样,他说道,“素哥儿懂事,早先家里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他就是爱喝茶,也从不肯白花这个钱。”
当年梁素刚来万家,万顺花费好大一笔银钱托人送他去读书,家里要供一个读书人,即便万顺平日当差颇有些油水,日子也不好过,梁素心里有成算,从不肯学那些骄奢淫逸的作派。
父女俩闲话时,万朝霞已把万顺散落在炕上的衣服重新叠好,她四下打量屋子,里间是她爹娘的卧房,安放着一张架子床,是她娘当年的陪嫁,床上没有铺盖,只空空的挂着一幅帐子,帐子灰不溜秋,看着似乎很久没洗。
万顺鳏居多年,到底不如女人细心,屋里到处乱糟糟的,万朝霞也没心思嗑瓜子,她把炕茶上的干果点心重新用油纸包好,说道,“爹,你出去歇着,我把这屋里收拾收拾。”
万顺不以为意的说道,“别费这个事,我一个人住这屋,横竖能睡觉就行。”
万朝霞却已经下炕,她先把架子床上的帐子取下来抱到院子里,一个蹲坐在门口抽旱烟的大叔站起来,他搓了搓手,憨厚的问道,“大姑娘,你这是要洗帐子,可要我给你烧水?”
万朝霞不认得他,疑惑的说道,“你老人家是?”
跟着从里屋出来的万顺说道,“这是你马叔,素哥儿从老家带上京的家人。”
万朝霞笑了笑,冲他喊道,“原来是马叔,那劳你给我烧几锅水。”
老马把烟杆别到腰间,高兴的拿起水桶,去外面的井边去挑水。
万朝霞又把万顺睡的铺盖拆开,还从犄角旮旯翻出一堆他旧鞋旧袜,都一股脑泡到水盆里,那万顺嘴里絮絮叨叨的叫她别干了,说是他家雇了胖婶做工,这也用不着她来干。
万朝霞心道,胖婶只负责烧饭和浆洗每日的衣物,这里里外外扫洒的事情,并不是人家的份内事。
“爹,没找到皂角粉,你去街上买点回来,要是看到老鼠药也带一点,我看到咱家的衣柜都被老鼠咬了。”
万顺劝不动闺女,又被闺女支使着去街上跑腿,嘴里虽说抱怨,仍旧老老实实的背着手走出院门。
家里就剩万朝霞一人了,万朝霞把他爹要洗的衣裳被褥都清点出来,又推开她哥哥以前住的屋子,方才发觉现在是梁素住在这里。
梁素住的地方倒比她爹的屋子干净多了,屋里东西不多,靠窗的地方是书案,另有两个放书的箱笼,万朝霞看了两眼,顺手关好门,并未随意踏足。
后面是她在家时住的闺房,万朝霞走进房里,多年不住人,里面闻着有些潮气,床上的铺盖皆是崭新的,想来是她爹叫胖婶换上的。
万朝霞把家里各处看了一遍,马叔已挑着水回来,和厨房相连有间屋子,以前是放杂物的,现在马叔住在里面。
马叔怕水不够用,一连挑了好几担水,没多久便烧好热水,万朝霞刚把衣物泡上,有个中年嫂子推开她家的门,她手里端着筲箕,里面放着几把韭菜。
那嫂子自顾自的把菜放进厨房里,又对万朝霞说道,“我送些韭菜过来,晚上叫胖婶炒了,是顶好的一碗下酒菜。”
这妇人万朝霞也不认识,她说道,“这哪里好意思呢,嫂子怎么称呼?”
妇人爽快的笑道,“我男人叫李安,就住在巷尾,我嫁到柳条胡同时,你已经进宫了,自然不认得我,这韭菜也不值几个钱,你就收下吧。”
万朝霞听完李安家的话,立时记起来了,她道,“原来是嫂子,快屋里坐。”
李安家的摆摆手,“别忙了,我家里还有活儿呢。”
万朝霞将她送到院门口,又回屋准备忙活,还没洗完一件衣裳,又陆续过来几个妇人,有的送来鸡蛋,有的送来自家做的吃食,都是把东西放下,和万朝霞搭几句话,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