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话说回来,藩镇割据的直接原因,不就是关中军力薄弱,无法震慑地方么?所以说,扩编禁军又有什么问题呢?貌似也没什么问题。前些日子方重勇给郑叔清开了个“军改”的方子,基哥对此也比较满意。现在这位新任右相又来哭穷,这种既要又要的坏习惯,方重勇可不会惯着他。“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我又变不出钱来,你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方重勇无奈叹息说道,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无能为力。他看到老郑丝毫没有罢手的意思,没好气的吐槽道:“实在不行的话,右相卖官鬻爵好了。”一听这话,郑叔清连忙摇头,没好气说道:“朝廷从武德年间,高祖在时就已经开始卖官鬻爵了,如今这官职比地里烂掉的麦子还不如。要是能卖官鬻爵捞钱,某还需要来问你么?”卖官鬻爵都不行了么?方重勇大惊。郑叔清解释道:“朝廷其实一直都是把富而不贵之人当傻子,骗他们捐钱买官。但是买了这个官,又没什么大用,不能吃不能喝也领不到钱。一个人哪怕再傻,被骗了一百多年,也该骗出一点智慧出来了。”大唐卖官,属于那种“薄利多销”的类型,几十贯就能买个勋官。就算是真的想当官,钱多给点,理论上也可以真的当官。要不然大唐一千六百多个县,哪里去找那么多县令县尉?一年科举外加门荫,又能有多少人呢?科举进士平均一年才二十七个,所有正儿八经科举一年上榜的也才一百出头。所以很多人都是买的门路做官,这也是各地官员良莠不齐的主要原因之一。只不过买来的官,一方面受到歧视,想捞钱也没法放开手脚。再加上朝廷也是有考核的,没点本事也混不下去;另外一方面,他们能捞到的,都是些苦哈哈的差事,不少人都要背井离乡去穷乡僻壤。买得起官的人,都是非富即贵之人,谁愿意吃那个苦啊!久而久之,朝廷卖官也成了买方市场。重要官职朝廷不肯拿出来卖,甚至好一点的州县,县令县尉,都是科举授官的自留地。而不重要的官职,压根就卖不出去,市场严重饱和。那些傻子二傻子们都被坑出经验值了,没有谁愿意把钱白白扔进水里。官职滞销,请帮帮我们!听完郑叔清的介绍,方重勇脑中闪过这个荒谬的念头。“颜尚书,你能不能也说句话?今日来此商议大事,可都是为了朝廷啊。”郑叔清看着身旁不说话,只顾着吃菜的颜真卿询问道,语气略有不满。白露之变,捡漏的人不只是郑叔清。就连颜真卿也吃了一波红利,因为房琯的倒台,颜真卿被文官圈子里面的人抬了起来,推到了前台,由此担任工部尚书。这便是政治角力的结果。军事上的强枝弱干,财政上的入不敷出,面对如此困局,朝廷很多势力不得不暂时携起手来应对。这也是颜真卿现在会出现在这里的主要原因。饭桌上解决平时不好解决的问题,是一项国人“自古以来”的传统。“对河北抽盐税,在两淮及江南多设关卡,收关税商税。总之,禁军是一定要扩编起来的,不能因为户部收不上税,我们就束手束脚。”颜真卿放下筷子,沉声说道。在他看来,财政什么的都是次要的,只有先将禁军充实起来,改变目前强枝弱干的局面,再来谈其他的事情。至于多收税会苦百姓,那就只能先苦一苦百姓了。银枪孝节军去了一趟西域,回来以后就脱胎换骨,以一打十。颜真卿不敢想象边镇那些日夜磨刀的丘八们,会是多么凶狠。就算没有朋党的支持,他本人其实也是坚决支持扩充禁军的。颜真卿认为,虽然基哥年纪大了,经常干一些不靠谱的事情;但这次基哥的圣旨,却是没有下错。关中禁军孱弱,是该补强了。这也是白露之变后,朝野上下与天子的共识。要不然,不可能推进得如此迅速,光是朝野上下扯皮,都能让郑叔清焦头烂额。“对河北收盐税,那自然也要对关中收盐税,对两淮与江南收盐税,这个是跑不掉的。”方重勇摇摇头,继续说道:“民生艰难,再加税只能适得其反。”“颜尚书所言极是,确实要加盐税。”郑叔清却是微微点头,显然认为收盐税是搞钱的好法子。“但是这不足以解燃眉之急啊。”他又叹了口气,面带愁容。收盐税,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要切切实实把钱收上来,需要建立一系列收税的衙门,专门的税吏,以及中枢对应的机构。这一系列新设国家机器上的零件,还得不断磨合,淘汰掉不合适的。整个一套下来,没个三五年不可能见成果。“实在不行的话,就卖科举名额吧。”方重勇冷不丁插话道。哈?郑叔清和颜真卿都愣住了。这科举名额,也是能卖的么?“不行不行,多加税赋都可以考虑。唯独这个,绝对不行。”颜真卿连忙摇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