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听郑叔清说过这事,裴耀卿虽然把黄河漕运整顿了,却又卡住了江淮漕运,导致运费暴涨。除了长安得了粮食外,两淮与江南的百姓与官吏都叫苦不迭。当然了,对于朝廷相公们来说,李隆基满意就行,其他的不重要。“我想,裴相公,应该是将江淮的米粮布匹等物,截留在黄河中游孟津等地建立常平仓,以抑平长安粮价,稳定民生了。”方重勇不以为意的说道,这种结局,用屁股去猜都能猜到。听到这话,韦青哑然失笑道:“你已经不是一般的神童,而是国之祥瑞了。你说得不错,裴相公下令沿黄河建置河阴仓、集津仓、三门仓,征集天下租粮,由孟津溯河西上,三年时间便积存粮米七百万石,省下运费三十万缗。并将这笔钱款充作官府的和市费用。”所谓和市,就是与边镇外族交易所开的市集,可以理解为国家进口准备金。也就是说,裴耀卿将这些钱公用了,而不是交到了李隆基的小金库。方重勇心中暗想,如果他是李隆基,一定是脸上笑嘻嘻,嘴里喊爱卿,心里麻麦皮。当皇帝难道是为了造福天下人?或许有这样的皇帝,但绝大多数想当皇帝的人,无论有没有当上皇帝,他最终的想法一定是更好的享受生活!看到方重勇一直不说话,韦青微微皱眉道,继续说道:“剑南节度使王昱,乃是裴耀卿举荐。如今王昱因为南诏之事被罢官,裴相公被牵连,已经被罢相,担任刑部尚书。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的原因,真正的原因,则是……你不用我说那么直白吧。”“我明白,明白。不该说的话,不去说。”方重勇点了点头,等待韦青的下文。他又不认识裴耀卿,也没有什么利益相关的地方,相信韦青想说的,并不是这件事。“你父这次秘密返回了长安,并入宫见了圣人。他干了一件与裴相公当年一样的事情,然后嘱托我如果有机会,就带你回长安。当然了,我并不推荐你现在就回长安。现在长安的局面,有些诡谲,你乃是天子近臣之子,很容易卷入漩涡。”韦青有些无奈的说道。“有的人啊,你对他好,他不见得能记住;你对他哪点不好,他能记一辈子。”方重勇忍不住哼哼了一句。“我只当你是在抱怨你父亲。”韦青微微皱眉道,语气带着一丝不悦。正是因为有李隆基,他们这些梨园子弟,才能出入长安的上流社会。所以很多话方重勇可以说,他们是绝对不能说的。韦青当然听得出来,方重勇就是在抱怨李隆基刻薄寡恩,只记仇不记恩。方有德干的那件事,韦青也是很佩服的。只是李隆基一定不会高兴就是了。从这一点看,方重勇似乎也没说错什么。“如今,李相负责整顿漕运,你是不是真有把握处理好夔州江关的事情?如果没有的话,我现在带你回长安,你还能全身而退。要是最后事情办不好,郑叔清肯定倒霉,你也落不到好的!”韦青忍不住提点道。方重勇与郑叔清非亲非故的,实在是没有必要跟着这艘船一起沉下去。“夔州三十万贯的关税,已经有眉目了,天使可以回去禀告圣人,明年上元节前,肯定可以办妥。”方重勇自信满满的说道。“还有……罢了,等你什么时候到长安再说吧。”话不投机,方重勇油盐不进,完全不打算跟着自己回长安,韦青无奈叹了口气。方有德是希望方重勇能入皇宫,在禁军中谋一个差事的,没想到对方这么有“逆子”的潜质,看来是没打算按方有德安排的步子走了。至于读书考科举,以之前方重勇那痴愚的模样,是那块料么?“你去吧,我今日便返回长安述职,还想再看看这夔州的山水再出发。”韦青颇有些感慨的说道,让方重勇有点摸不着头脑。这一位一直在那悲春伤秋的,是干啥呢?他双手合十行了一礼,随即转身离开。郑叔清的事情,方重勇目前才做了一半,能不能成其实要两说,他现在不过是打脸充胖子而已。等方重勇走后,韦青这才站起身,眺望江对岸的白帝城,回想起当初他无意中在梨园内看到的那一幕。……“全忠,这一趟辛苦你了。”梨园内一处不起眼的凉亭里,穿着赭黄龙袍,头戴通天冠,五十出头却看起来不过三十多岁大唐天子的李隆基,将一個又瘦又高,跪在地上行叩拜大礼,身着唐军黑色军服的中年人扶了起来。这个中年人,就是方重勇那个渣爹方有德。“臣不知道圣人想的事情,但是圣人吩咐的事情,臣一定会办好。”听到方有德这话,李隆基满意的点了点头,二人在梨园内漫步。“夔州政务,你以为如何?”李隆基很是随意的询问道。“回圣人,夔州上下沆瀣一气,把夔门江关搞得乌烟瘴气,租庸调形同虚设,欺上瞒下……”方有德还想要再说,却见李隆基摆了摆手。这些话不是他想听的。郑叔清去了之后,夔州送来的租庸调比以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