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甲申是被龙鳞生抛出来的,断后并非出于本意,一开始他也没有察觉魏十七就在左近,待到醒悟时已来不及了。然而罗妖皇为何行此不智之举要么倾力一战,要么俯首称臣,将部属一个个推出去拖延时日,又能拖延到几时魏十七隐隐觉得不对劲,召来陶帖细细盘问,命其分辨妖气由来,陶帖借助“子午炼妖壶”之力,将妖气显化,勉强可辨出天狐鬼鹤之形,除此之外更无旁人。
陶帖一拍大腿,原来妖皇罗霰早有打算,先命祝泥犁持“罪己剑”引开魏十七,又与天狐老祖、阴鬼鹤一行分道扬镳,独自携“万仞剑”去往藏宝之地,心机深沉,幸被主人一眼看破。魏十七低头寻思片刻,命陶帖往四下里搜寻,果然在数百里外察觉一缕若有若无的妖气,与天狐鬼鹤南辕北辙,消失在大漠深处。
陶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锱铢积累聚拢妖气,又使出吃奶的力气,将妖气显化一瞬,魏十七目光何等锐利,早看出刑天持干戚而舞,确是妖皇罗霰无疑。陶帖浑身上下大汗淋漓,挺着小胸脯颇为得意,妖皇罗霰,那可是妖域顶尖的存在,落荒而逃不敢一战,终究被他揪出了行迹,无所遁形,若非跟定了主人,如何会有今日今时的风光
妖皇留下的妖气微不可察,消散极快,陶帖小心翼翼看了主人一眼,委婉表示了自己的担心,魏十七低头思忖片刻,命其继续追摄土龙而去。陶帖满腹纳闷,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但主人既然这么决定,他二话不说,一头扎入黄沙之下,循着妖气追赶龙鳞生一行,天狐鬼鹤遗下的妖气清晰可辨,省去他许多工夫。
仿佛察觉到大敌紧追不舍,龙鳞生不惜透支元气,遁行如飞,将陶帖渐渐甩在身后,十余日后,天狐鬼鹤的妖气弥散殆尽,乃至于无从分辨,陶帖从沙中钻将出来,小脸上满是失落和沮丧,委委屈屈朝主人摊开手,无能为力,最后还是追丢了人。祝泥犁忍不住问道:“大人为何放过罗妖皇”
魏十七望向连绵起伏的沙丘,随意道:“障眼法罢了,罗霰十有八九还走这一路。”
祝泥犁楞了一下,旋即明白过来,声东击西,故弄玄虚,罗妖皇耍了个伎俩,把他们的注意引向另一路,只是哪里露出了马脚他虚心请教,却听魏十七道:“赵甲申只是无关紧要的小卒子,舍了也就舍了,罗霰不会弃下天狐鬼鹤,那是他最先降服的左臂右膀,此二妖之所以不离不弃,当有‘道誓’约束,否则彼此难以心安。”
祝泥犁恍然大悟,当年罗妖皇闯入“长生寨”,赤手空拳打出一片天地,最先收复天狐老祖与阴鬼鹤,二人从此忠心耿耿,荣辱与共,而赵甲申、龙鳞生是在他站稳脚跟后才投入罗妖皇麾下的,自己则去得更晚,挤不进他们的小圈子,遭遇困境,就第一个被抛了出来。他并不埋怨罗妖皇,平心而论,换成他也会这么做的,况且持“罪己剑”引开大敌,也并非白白送死,魏十七并不一定被他引开,即便追上前,他操纵万千化身,尚有一线脱身的机会。
罗妖皇不信任祝泥犁,命其以身涉险,其实也没有错,只是他没有料到,祝泥犁会毫不抵抗,这么快就归降,魏十七循妖气紧追不舍,逼得他仓促布局,频频出错。
陶帖已尽力,气机衰落,耷拉着脑袋如小鸡啄米,直欲睡去。魏十七将其收入“子午炼妖壶”,又从造化卷轴引出一缕“清灵之气”,投入壶中,催动血气祭炼半个时辰,却听一声雷鸣,陶帖跳将出来,小脸涨得通红,浑身精力无从发泄,仰天尖叫,猛地摇动双肩,一道道血影从体内飞出,瞬息消失于视野之外。
祝泥犁一身道行系于“十八泥犁经”,专心修持二宗神通,一曰“泥犁幻景”,一曰“分光化影”,真灵陶帖一气分化十余道血影,与泥犁经所传有异曲同工之妙。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睁大了眼睛聚精会神观摩,却见陶帖真身留于原地,双目紧闭,十指捏定法诀,小身板微微颤抖,如不堪重负,过得一炷香光景,血影倏忽而回,尽数通入其体内。
陶帖长长呼出一口浊气,夹杂着淡淡血气,他霍地睁开双眼,向魏十七躬身行礼,谢主人传法。魏十七略一颔首,命他将所见一一道来。得血影之助,陶帖将方圆千里之地尽数探察了一遍,发觉西北方向砂砾隐隐震动,似有异物潜行经过。
既然找到了龙鳞生的去向,剩下就简单多了,魏十七驾血气追上前,距离渐渐接近,陶帖经过一番祭炼,五感敏锐,隔着厚厚沙层,很快察觉妖气的余痕,死死咬住土龙不放。龙鳞生察觉危机降临,如被狠狠抽了一鞭子,咆哮着扭动身躯,慌不择路,不顾一切向远处逃窜。
足足追了三天三夜,龙鳞生灯枯油尽,体内元气渐次衰竭,身躯忽然散为沙土。陶帖摩拳擦掌,待要自告奋勇将其拖出来,忽然想到妖皇罗霰,不禁打了个寒颤,朝魏十七尴尬地笑笑,又缩了回去。
魏十七皱起眉头,三道血影从体内飘出,投入黄沙之下,无移时工夫取出两枚残缺不全的妖丹来,一枚灌注天狐妖气,一枚灌注鬼鹤妖气,发散这许久,已所剩无多。沙土巨龙业已溃灭,龙鳞生舍弃原身,千载道行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