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遗逼出精血,作拼死一击,血箭去势如电,甫一离唇,便至铁猴跟前,殷红中羼杂着一丝惨碧,如小蛇盘旋游动。铁猴一张雷公脸露出渴求之色,张嘴大吼一声,一蓬血丝窜将出来,将血箭密密裹住,嘶嘶作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拖回口中。
呼吸嘎然而止,铁猴眼中一片茫然,手一松,水云石棍掉落在地,幸存的魔物不知发生了什么,惶惶然如丧家之犬,趁机四散逃窜。僵立片刻,铁猴两颊高高鼓起,“噗嗤”喷出一道血气,嘎嘎大笑,捶胸顿足欢喜异常。
魏十七打量了几眼,心知赤遗喷出那道血箭不啻于大补之物,血舍利得其滋养,平添三分桀骜,铁猴心性为其侵润,潜移默化,终有不妥之处,但深渊乃前所未有之险境,铁猴战力过人,不可或缺,此战过后,须得另寻他法镇压血舍利,以免鹊巢鸠占,失了控制。
兵败如山倒,魔物落荒而逃,阴钥率军从后掩杀,肆意夺取血气。铁猴双眼骨碌碌一转,不待主人吩咐,操起石棍直扑吞象山而去,魏十七皱起眉头,伸手揽住屠真腰肢,举步向前行去,目光闪动,不离铁猴的身影。
牵机麾下三将,赤遗狐肥皆已丧命,止剩邱一貉按兵不动,驻守吞象山蛇腹,孤掌难鸣,纵有万千魔物簇拥,亦不足为惧。铁猴心窍中血舍利砰砰跳动,如同第二颗心脏,血丝弥漫,刺入脏腑筋骨,铁钎一根根跳将出来,身形化作一抹虚影,直闯吞象山深处。然则任它如何泼开双腿,翻山越岭,那道熟悉的目光始终如芒刺在背,挥之不去,铁猴头脑发热,心中尚有数分清明,它从未远离主人的视野。
身作跳丸,遁去如飞,眼前豁然开朗,群山之中现出一片广袤的盆地,方圆数百里郁郁葱葱,一览无余,却不见魔物的踪影。铁猴蓦地收住脚步,搔搔脑袋,一时有些转不过弯来,寻思了片刻,将身一纵跃入高空,以手遮额四下里搜寻,眸子放出两道金光,遥遥望见数支魔物朝蛇首急行,竟似弃了同袍,擅离信地,独自潜逃。
铁猴将腰一扭,稳稳落地,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主人跟前,支支吾吾结结巴巴,连说带比划,魏十七摸摸它的脑袋,淡淡道:“莫要说话,莫要忘了,你现在是侯哑巴……”铁猴忙不迭紧闭上嘴,上齿磕下齿,差点咬到舌头,可怜巴巴望着主人,愁眉苦脸。
邱一貉审时度势,赤遗狐肥一去,便挥军遁走,中军主力不知去向,魏十七也懒得追杀穷寇,低头叮嘱了几句,屠真催动魔功,操纵阴钥引着一干魔物涌入蛇腹,就地驻扎歇息。铁猴心中大为失落,又不敢违背主人之命,耷拉着肩膀垂头丧气,魏十七指了指松垮垮的铁链,铁猴哪还不明白,苦着脸将铁钎一根根按入体内,镇下心窍间那枚活泼泼的血舍利。
铁钎刺入脏腑,血丝节节退后,头脑渐渐清醒过来,铁猴恢复了常态,攀枝摘果,随意啃了几个尝,寡淡无味,它心中琢磨着这一仗大获全胜,主人总得犒劳几坛美酒,喝个痛快,一醉方休。
屠真身躯乏力,眼皮枯涩,直欲沉沉睡去,她勉强以令符唤出雷火童子,雷四灵陡然见这许多魔物席地而坐,吓了一大跳,下意识躲在魏十七身后。屠真倚在魏十七身上,轻声吩咐,雷四灵脸颊抽搐,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犹豫片刻,只得化作一道雷火,硬着头皮遁出蛇腹,鬼头鬼脑瞒瞒藏藏,四下里搜寻合用的骨骸宝材。
柯轭牛等安顿下麾下魔物,纷纷上前拜见大人,眼神飘忽不定,对离暗屠真的来历颇为好奇,魏十七轻描淡写,只道二女乃是器灵之身,祭炼不辍,各具神通,言毕,伸手轻抚,将屠真收入“一芥洞天”内,凭空无迹。山鸫阎虎阎狼见识浅薄,并未多心,柯轭牛年老成精,心中却有些怀疑,器灵器灵,顾名思义,即是炼器开智成灵,深渊之中多有神兵利器,却罕见炼器之术,血战旷日持久,朝不保夕,打磨筋骨磨砺爪牙夺取血气方是王道,哪有那许多工夫放在炼器上!不过当着大人的面,他流露出恍然大悟不无艳羡之色,恰到好处,没有少一分,也没有过一分,落在魏十七眼里,反倒显得有些刻意。
邱一貉既已遁走,柯轭牛等大大方方占了蛇腹盆地,命众人抓紧时间炼化血气,休养生息。这一战以寡敌众,大获全胜,折损减员不在少数,但幸存的魔物夺得血气,士气高昂,往日里未曾发觉,阴钥阴将军竟有如此魄力,牵机大人一死当即反水,依托强援连灭阚去恶、狐肥、赤遗三将,惊得邱一貉落荒而逃,跟着头狼有肉吃,这是颠簸不破的至理,血战朝不保夕,魔物只顾眼前的利害,转头便将牵机抛诸脑后。
离暗冷眼旁观,下层魔物多是墙头草,一味跟从强者厮杀,首领不退死战到底,首领败亡则作流云散,改换门庭只是家常便饭。魏十七以阴钥为傀儡,收服阚去恶麾下溃兵,轻而易举便得手,无人质疑,只要他一路不停地赢下去,千锤百炼,终能成就一支强军,至于阚去恶赤遗狐肥等裨将,各怀心思,非寻常魔物,能降则降,不能降则杀之,有屠真以天魔小神通相助,操纵一二,足可左右大势。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
魏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