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林苑的天色,比之长安,夜晚来得早些,黎明亦要迟上些许。
时辰却是不变的。
晚宴的热闹,也盖不住时晨起的匆匆。
寅正。
道一准时起来做一日早课,帐上来往的人影,使她顿了下脚步。
她就是那个没什么等级的人之一,&nbp;&nbp;分了一个单人的小帐,索性她也不挑剔这一口,来长安的路上,夜里经常在大树上栖息。
谢瑨瞧着那个小帐,伤心得不能自已,内心的小人咬着汗巾,&nbp;&nbp;替她叫屈。
王玄之侧身附耳,用微不可闻的声音说,“上林苑可是不许女眷随行的,她能凭自已的本事进来,舅父应当当高兴才是。”
他想了想还是没说,道一来长安遇到他之前的壮举,免得吓着人。
他的话让谢瑨心花怒放,“那是,我闺女最厉害了。”上林苑的规矩谁人不晓得,可她的闺女光明正大的来了呢。有这么厉害的闺女,又是欣慰又是心疼。
谢瑨心情极好的哼起了曲子,不紧不慢的洗漱起来。
王玄之亦跟着忙了起来,他二人关系亲近,是以分到了一个院子,两人掐着点,不早不晚的出了院子,到场地集合。
道一当初那叫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林子也不惧,&nbp;&nbp;只要到点困了,便不再赶路,就地歇息,最刺激的一回,则是她当真累了,睡过头去。
再次醒来是因为她做噩梦了,梦里,她和凌虚子、抱一两人,正抢观里最后一个白馒头,结果三人都不愿意放手,死死掐住对方。
她在快要憋过气时,猛然大吸口气,挣扎着醒了过来。
却发现自已好似真被人绑住了,绳子又粗又凉,夏夜里天凉些她没也多想,就是以她的眼力,瞧着那绳子,越发的不多,偶尔与稀疏的月光交相反应,会泛起点点鳞光。
而且绳子还会自已动,&nbp;&nbp;越勒越紧。
她试图找出绳子的源头来,&nbp;&nbp;从脚底开始看,一圈圈缠绕着往上,将她与树紧紧绑在一起。
身下的树比起绳子来说,咯得她都不算疼了。
由于绳子比脖子还粗,那儿没办法缠绕,总算给她留个活口,让她得以喘息。可就这样还是憋得慌,身体经脉不能流通,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青紫起来。
最后一圈结束,绳子侧着她的脸,往头顶后面延伸。
她就顺着那根绳子,艰难的将头往后仰。
与此同时,手臂粗的绳子,突然耷拉在她鼻尖上,带着热浪腥臭味。
道一吞了吞口水,饶是有心理准备,下一瞬,她的瞳孔还是顷刻瞪圆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贵人早起了还不去伺候,去得晚了,仔细你们的皮。”有个严厉的老嬷嬷,小声的厉斥着,“可是周嬤嬤,这里头的人。”
周嬷嬷老脸一板,“嬷嬷我今儿就警告你们,来了上林苑,别以为是好差事,趁着各家女眷都不在,就想乱打主意,这狩猎场上,射杀个把下人,是常有之事,想死就远点儿,别连累我一把年纪了,还跟着你陪葬。”
道一听到脚步声走远了,这才趁着此间隙,轻声的走出帐,寻到天香馆附近,这是昨日来时,她问过王玄之几人,是个不会犯事的地方。
天香馆附近有个假山,她在此吐纳朝气。
各家的动静,都避不开射熊馆的眼。
圣人伏案处理折子,便听张德捡了要紧的说,听到道一打坐时,他倒有饶有兴趣的点评了句,“不管身在处何,都没忘了修行,此子之心倒是坚定,如此一来,她与王爱卿行事,会更加的稳妥,但同时也将自已暴露在阳光之下,竟不知是好是坏了。”
张德赶忙弯腰扶着起身的圣人,笑着点头附和,“陛下海纳百川,胸怀天下,她亦是大周臣民中的一员,不过是与常人的本事不同罢了。”
圣人侧过头看了他一眼,“你倒是好,替她说起来话来。”
张德道了声‘老奴惊恐’,又大着胆子说,“只要对陛下有利的,老奴都敢替她说两句,对陛下不利的,就是说破天了,老奴也不敢污了陛下的耳朵呀。”
圣人拍了下扶着他的手,‘哈哈’两声,显然极高兴的,“这么些年了,也就只有你敢与朕说两句真心话了,就是你这胆子,十年如一日的小。”
张德笑得眼都见,扶着圣人更加小心,“陛下天威,老奴不敢仰望。”
“行了,别在这贫嘴了,去看看外头,都准备得如何了。”圣人任宫女替他整理衣冠,今日穿的是胡服,便于骑射,他瞥了眼墙上的弓箭,目露心动。
张德那叫一个心惊肉跳,这位要是有点儿什么闪失,来上林苑的谁也跑不了。
他这贴身的第一遭殃,圣人底下的几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