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眸色认真地看着她:“我知道你与他之间还有因果未了,不必太过在意我的感受,为此刻意避开他。”
“我……”
顾君霓与他对视,后面的没有两个字忽然间说不出口。
她叹气,改口道:“阿湛,我知道你心思通透豁达,不会拈酸吃醋,亦或猜忌多疑。但站在我的角度,却并不想再与谢枕玉有任何瓜葛,这仅仅是因为我在乎你,明白吗?”
“我不想委屈你,哪怕你并不觉得这有何委屈,可我介意。”
南郊新集那夜,容湛因为她遭受了一场无妄之灾,差点就丢掉性命,可她却碍于局势种种原因,无法为他讨得公道,只能隐忍怒火憋屈。
顾君霓为此难受了很久。
闻言,容湛唇角漾开一抹笑容,温柔的眼波好似星点光辉洒在湖面,熠熠生辉。
“君君这样说,我心里欢喜极了。不过,如果你能多为自己着想一些,我会更开心。”
“另外,我虽然算得理智,但并非圣人,你与谢枕玉之间还缺一场最终的告别,我希望你能顺从本心去见他,也是存着几分私心的。”
“上一次你们不欢而散,想来有些话还未能说出口,有些想法亦未能达成共识。”
“你喜欢看话本,该清楚结局模糊的故事最令人牵肠挂肚,难以忘怀,怅然无限,而我不想谢枕玉成为你生命中忘不掉的故事。”
“哪怕你已经不再对他抱有感情,可等到很久以后,在不经意的某个瞬间,或许仍免不了会再想起分别这一日。”
“那时的你是否会抱有些许遗憾,有些藏在心底的话未能说出口,谁也不得而知。”
“我不会逼你亲手为故事画上句号,但我仍然希望你能够终结它。”
顾君霓眼睫颤动了几下,未能立刻搭话,良久后才微红了眼睛。
她搂着男人的脖子,脸颊深深埋进他的颈侧,嗅着令人温暖安心的芸香气息。
“阿湛,你怎么能这么好。”
顾君霓的语气有些沙哑,带着一丝细细的颤抖。
容湛顺势环住她的腰,在柔软的发顶吻了吻,“傻姑娘,但凡和我相处久的人,没有一个不说我脾气坏的。我对你好,是因为你更好,值得我这样做。”
“好了,别哭鼻子,想想以什么姿态见他最后一面吧,顺从本心就好,我不会左右你的决定。”
顾君霓吸了吸鼻子,轻轻点头,再抬起头时美眸中已一片清明。
当夜,她早早就歇在了公主府里,并没有前去约见谢枕玉。
翌日清晨,送别的护卫队从皇宫出发,在天光乍破时就抵达了皇城门口。
北秦护卫队两侧是大周禁卫军,长龙似的队伍浩浩荡荡地向着城外而去,马蹄声绵连不绝,在有些安静的晨光中显得几分肃穆。
云苓夫妻二人备了许多送别礼,里面还有不少留情让北秦队伍捎给风家人的东西,林林总总装了一百多个箱子。
按照往来的礼节,他们送谢枕玉送到城外五里地,喝完饯别酒,礼数便到位了。
顾君霓没必要遵守这个礼节,她只稍跟到京城门外足矣。
然送行的马车太多,谢枕玉透过马车窗往外看时,都不知道顾君霓到底坐在哪辆车里。
当马车驶出城门的那一刻,他终于手绘目光,不再将帘子卷起。
“呵……”
也许她甚至都没有来。
谢枕玉低笑一声,垂眸闭目养神,置身于此方天地中,却空了心思,无悲无喜。
他孑然一身而来,离去时也未能带走什么。
五里地的距离不算远,这一路的时间却又好似度日如年。
随从扶他下了马车,前去与云苓夫妻对饮饯别酒。
“谢首辅,一路珍重。”
“多谢陛下与凤君亲自相送,微臣敬二位。”
谢枕玉饮下杯中酒,他的伤势已经好的七七八八了,并不影响长途跋涉,只是身形比来时清瘦了些许,立于秋风中显得有点单薄,却不减半分俊逸风姿。
他放下酒杯,深深地行了一礼,转身而去,未出三步却又被云苓叫住。
“谢首辅等一等,还有人想要为你践别。”
谢枕玉下意识以为会是顾长生,然而眼角余光中已经瞥见了翩跹的裙摆,身形一瞬凝滞在原地。
小蛮捧着两杯酒上前,侧身站定在他与顾君霓中间,恭敬地低着头。
云苓和萧壁城对视一眼,很识趣地并肩回了马车上。
随行的护卫在官道两侧不动如松,目不斜视,几米远的距离,也无人能听见送别的人在作何交谈。
顾君霓也没有说话,她缓缓停下脚步,抬眸与谢枕玉无声对视。
没有苦意酸涩,没有痛心不甘,没有泪水懊悔,也没有和解释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