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凡握着筷子细的那一头，用粗的那一头压着洪羽的颈侧，洪羽瞥眼看了看洪凡的手，然后狠狠地瞪向洪凡。

“说话。”

洪凡将筷子顺着洪羽的皮肤缓缓移动，在脖子某个位置停下，洪羽可以感受到自己的颈动脉。

“还要说什么？你不是已经知道答案了吗？”

从那天洪凡不停地追问，他就知道洪凡怀疑他做了什么。

洪凡望着洪羽的眼睛，恨不得将他盯穿，好让他看清，这个人究竟在想些什么，他的心里住着怎样的恶魔。

洪凡收回手，默默地将碗筷都收进厨房，又把餐桌擦拭干净。

洪羽全程坐在原地不动，就这样看着洪凡，开口道：“怎么，要揭发我吗？”

洪凡听见这话一顿，将手里还捏着的毛巾啪地摔在桌上，然后突然挥动手臂，恨不得使上全身力量，狠狠地给了洪羽一拳，正中脸颊。

洪羽根本来不及反应，身体一偏，直接摔倒在桌旁，一时间眼前全是星星点点。

洪凡又跟上来，抓住洪羽的头发，逼他抬起头。

洪羽嘴角的血迹在灯光下更加鲜红，他就这样以极其怪异的角度望着暴怒的洪凡。

这不是洪凡第一次打他，但他不得不承认，这是这几年里打得最重的一拳。

“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啊？！”洪凡的声音如炸雷响在洪羽的耳边，洪羽头痛欲裂，没有回答。

“那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你杀了人你知道吗！！”洪凡抓着他的头发摇晃，话音落，已是红了眼眶。

洪羽嘴角抽了抽，心中也是燃起了怒火：“那是他活该，他杀了自己的女儿，我让他给自己的女儿偿命，有什么不对？”

洪凡一脚踢在洪羽的背上：“你他妈再说一遍！！！”

洪凡的声音太大了，洪羽耳鸣了十几秒，期间维持着被踹倒的姿势，一动不动。

“我说的不对吗？”洪羽淡淡道。

一股寒意涌上洪凡的心头，又顺着血管流注四肢百骸。

他第一次觉得他完全不了解自己的亲生儿子，他甚至不知道这个他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究竟还能不能称为人。

“如果他有罪，他自会受到惩罚，什么时候轮到你去审判他！你又有什么资格？！你做的事，又和你认为有罪的人，有什么区别！”

洪凡又是一拳砸在餐桌上，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

洪羽沉默了，他没有说话，而是神色淡淡地回望着洪凡。

洪凡看着这样的洪羽，眉眼间染上浓浓的绝望，他哽咽着问出口：“你到底，知错没有？”

房间一瞬间落针可闻，洪凡就直直地盯着洪羽，等着他开口。

可是洪羽始终双唇紧闭，他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了房间。

摔门的声音响起，洪羽没有看见，向来只有喜怒的洪凡，脸颊上滚烫的泪水也应声落下。

这间老房子的时间实在是太长了，隔音效果特别不好，洪凡枯坐在餐桌旁，听见洪羽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了书桌的抽屉，然后是卡纸与木抽屉摩擦的声音，接着，洪羽拉着行李箱，再次打开了餐厅的房门。

书桌的抽屉里放着洪羽的录取通知书，之前洪羽怕放在行李箱里被压皱，所以一直放在抽屉里，说是等出发的时候再带上。

事到如今，洪凡还有什么不明白？

洪羽没有走进来，洪凡则背对着门口，后背弓成了虾米一样，洪羽没有见过这样的洪凡。

“儿子，去自首吧。”洪凡的声音中充满了疲惫。

洪羽答非所问：“我现在就走了。”说罢就要转身离去。

房间里传来洪凡的喊声：“你要是今天从这里走出去，就再也不要回来！我们断绝父子关系！”

父子俩背对着背，即使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还是谁也不肯回头。

洪羽脚步顿了顿：“要不要举报我随你。”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洪凡听见大门重重关上，行李箱拖拽的声音渐渐远去，最终彻底听不见，他也只是仰起头，随手拂去脸上的泪，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他最终还是没有追出去，而是就这么一直坐到深夜，将厨房和餐厅都收拾好后，去了洪羽的房间。

房间里变化并不大，洪羽只带走了一些衣物和生活必需品，书架上还摆放着他最喜欢的小说，这些都是他自己兼职买下的，一本不少，都没带走。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洪羽依旧不怎么亲近他这个父亲，但也从来没有让他操心过，更没有找他要过钱。

书桌正中央放着一本字帖，翻开来，已经歪歪扭扭写完了好多页，最近的一页和第一页相比，洪凡看不出什么区别，也不知道究竟有没有起到作用。

他甚至不知道洪羽是什么时候买的，只记得洪羽说过，在学校的时候，老师劝他练练字，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