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子全身绷紧，一瞬间仿佛心脏也忘记了跳动，紧接着是席卷而来的足以吞噬她的恐惧。

父亲这个样子她再熟悉不过，今天似乎还比平时喝得更多。

他高兴也喝酒，不高兴也喝酒，很倒霉的是，今天是后者，并且他非常生气。

原因并不难猜，无非就是牌桌上又输了钱，或是被别人挖苦。

他不敢对别人怎么样，所以只能回家找丸子撒气，一般打到她不再反抗，他就会放过丸子。

今天下手格外的重，但他似乎没有放过丸子的打算，手里拿着的斧头也让她更加恐惧。

“就是因为你整天大手大脚的，我们家才会是这个样子！”

男人胡乱骂着，躬身再次抓住了丸子的头发。

他疯了。

丸子在心里想，却不敢言，她只能拼尽全力支起上半身，好不让头皮那么痛。

明明家里的钱都是她赚的，她不明白父亲又发什么神经。

她想要反抗，但两人之间力气悬殊太大，根本无法对男人造成一点威胁。

男人嗤笑一声：“怎么？就你也敢反抗我？”

“呸！你那没用的娘也尽教你一些没用的东西。”

这下丸子反抗得更厉害了，她不知道父亲今天为何一直要骂母亲，难道和他在外面变得这么生气有关？

她想起母亲带笑的样子，想起母亲温柔地叫她的名字。

心中泛起苦涩，眼泪夺眶而出。

这世上最宠爱她的母亲，教会她坚强的母亲，却要承受这样的辱骂。

她们不是没有向外界求救过，但是父亲赔几个笑脸，做几句无用的保证，就能回家，然后对母女俩下手更重，警告她们不许再出去乱说。

后来母亲也离开了，人生除了苦痛，便只剩绝望。

这是母亲去世后，她第一次哭得这么凶，视线变得模糊，面部肌肉不受控制地抽搐，呼吸过快就要晕厥。

男人却冷漠地看着她：“丑死了，你和你母亲也不像，你该不会真是你母亲和哪个狗男人生的小孩？”

到这里，丸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定是有人打趣他，女儿和他长得一点也不像。

她再也压不住内心的怒火，她想起洪羽刚刚同她聊天时，讲述他和别人骂架的情景。

一句脏话不过脑子地骂了出来。

男人这下倒是愣住了一瞬，他这小女儿何时这样骂过他？

许是头皮太疼了，又或是太生气了，丸子一直抓着男人的那只手此时浅浅的指甲刺进了男人的手背，男人吃痛松了手，丸子重重落回地上。

男人看向自己的手背，昏暗的灯光下，手背上可见一排整齐的血珠。

男人把后槽牙咬得直响，眼睛瞪到恨不得突出来，原本因为醉酒就怪异的脸色此时从鼻尖红到耳后根。

丸子浑身一僵，随后立刻重新向门口跑去。

因为刚刚伤了腿，丸子跑得跌跌撞撞，每一步都是钻心的疼痛，但此时此刻她不敢停下休息，她的视线里只剩下那扇虚掩的大门，外面还有昏暗的灯光。

快跑……快跑……

身后更重的脚步声在逼近，大门就在眼前，只要出了这扇门，跑上大街，她就可以呼救了，运气好的话，她还能碰到刚好来找她的洪羽……

距离门口还有两步时，她的右肩先是感受到一阵冰凉，紧接着是灼烧般的疼痛。

她扑倒在地，周围一片全部被鲜血染红，尖叫声炸得男人耳朵生疼，他却没有因此停下，而是像个魔鬼一样再次挥动手中的斧头。

丸子不得不翻过身来，千钧一发之际，她用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了斧柄。

男人加大了力气，丸子的整个手臂都在颤抖，好几次都要支撑不住。

“父……戚……”尾音被锁在喉咙里，男人却像没有听见一样，她只好用尽最后的力气，头一偏，斧头落在了她的耳边，擦过她的几根头发。

鲜血还在不断往外流淌，丸子看不见背后的伤口究竟有多深有多长，只知道她的半边身体已经失去了直觉。

男人也没有再给她逃跑的机会，在丸子再一次抬起布满擦伤和淤青的左手时，男人没有放过她。

哪怕丸子的那只手，并没有伸向斧柄。

丸子再也发不出声音了。

世界变得寂静，她似乎回想起了很多事情，但是当她想要抓住那些思绪时，回忆却又立刻消失，她想不起究竟看到了谁，想起了什么。

直到那有节奏的劈砍停下，丸子模糊的视线中重新看见了父亲的身影，他似乎恢复了理智。

他也看清了眼前人的模样，随后望向自己手里的斧头，他猛地将斧头扔到了地上。

门外似乎有声音，男人没有再多看地上的人一眼，惊恐地夺门而去。

大门发出沉重而缓慢的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