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里的几只独铃摇摇脑袋，率先跳下船，在岸边回头等着钟喻。

厚厚的云层在此刻褪去，柔和的月光瞬间照亮岸边，几只独铃的大眼睛在月光下像几颗颜色各异的宝石，一眨不眨地看着钟喻，似乎在催促他快一些。

04还在钟喻的头顶趴着，头也不抬，只要跟着钟喻，去哪它都无所谓。

钟喻跳下船，最后回头望向那个船夫。

没有风，也没有人划船，但钟喻跳下后，船就向来时的方向缓缓驶去。

船夫站在船尾，巨大的帽檐遮住他的上半张脸，钟喻看见船夫笑着，嘴巴轻动，钟喻一怔，他不会唇语，读不懂船夫究竟说了什么。

“一切顺利。”稚嫩的声音响起。

钟喻望向肩头，04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睁开了眼，它望着船夫离开的方向，又重复道：“他说，一切顺利，钟喻。”

于是钟喻点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有了月光，路灯也闪烁着亮起，于是钟喻没有打开手电筒，跟着几只独铃的脚步，踱回别墅。

他问04：“你们为什么会在船夫那里？”

04眨眨大眼睛：“钟喻是歪打正着找到我们的吗？”

钟喻瞥向一边：“咳，直觉。”

04发出咯咯咯的笑声，使劲用脑袋蹭钟喻，钟喻只得哄着，又道：“其实我也不确定那个人真的会来见我。”

04说：“他嫌你太吵了，这才过来的。”

钟喻无语，这个“他”就是指船夫了。

钟喻也不知道，他竟然在河边待了这么久，现在回去，陆雪和林格明应该吵得差不多了吧？他无奈地叹了口气。

“04，你知道你不可能再承受更多的伤害了吧？”钟喻问04。

04垂下耳朵，不甘心地点点头。如果不是陆雪，早在那个回忆的世界里，04就因为无法阻拦钟喻，而让钟喻永远地迷失在那个躯壳里了。

因为陆雪找到出去的方法，所以一起被拉进去的钟喻也被强制送出，在钟喻的灵魂被捏碎的前一刻，04用自己已经非常虚弱的身体替他分担了那份伤害，钟喻才只是昏迷的程度，不至于当场丧命。

那之后，04拖着这副实体，已经很难在时空中追上陆雪和钟喻，是那个人让它脱离这个世界，强行将它带了出来，否则它就会被永远困在这个时空的缝隙之中。

它的状态非常不好，那个人很生气，他告诉04，再有下一次，它就会永远消亡。

它想告诉那个人，这和它们的出生相违背，它们生来就是为了保护它们的主人，不让主人的灵魂受到影响。

——这被设置为它们的最高指令，自然也是高于它们自己的存在。

但这些它不能告诉钟喻，在待在钟喻怀里的时候，它能感受到怀抱的温暖和钟喻眼神中的在乎，如果它消失，钟喻也一定会难过。

于是它点点头：“我知道了。”——那么为了一直陪着你，04不会消亡。

回到别墅后，独铃轻轻耸动鼻尖，然后寻着味道回到各自的主人身边。

钟喻在和它们分开前，让它们帮忙带话，就说独铃的身体还很虚弱，不要再让它们受伤，具体的原因，也要自己和主人交代清楚。

钟喻像和小孩子叮嘱在家不要给陌生人开门一样，一只手叉腰，一只手竖着食指，表情严肃，反复强调。

独铃一致点点头，然后散开了。

钟喻望着它们着急的背影，很是无奈，也不知道它们会不会照他说的去做。

但没有更多的时间让他去担心别人，他带着04上楼，回到自己的房间，走向桌前。

刚一靠近，04发出沙哑刺耳的叫声，从钟喻身上跳下来，落到门口，瞪眼呲牙望着桌上，浑身都进入戒备状态。

钟喻一怔，伸手就要去拿起那个陶瓷杯。

04又以肉眼难以看清的速度冲过来，跳起蹬了钟喻一脚，一切太突然，钟喻根本来不及反应，随着力道向一旁偏去。

钟喻按住刚刚04踹的那只胳膊，现在还能感受到一股麻意，随后是一阵隐隐作痛。

“不能碰这个吗？”钟喻问04。

04又跳开，离桌子远远的，警惕道：“钟喻，杯子里有毒，还有杀意。”

钟喻瞳孔扩大，那股恶寒又涌上心头，他站不稳摇晃了一下，这才撑住墙站稳。

“快走，钟喻，先离开房间。”04跑过来，咬住钟喻的裤腿就往房间外面拖。

钟喻关上门，顿了片刻又上了锁，左右观察，确定没有其他人看见后，才将04带到了钢琴房里。

04对钢琴房里的情况似乎并不意外，它在一地狼藉中灵活跳动，跃上原本用来喝下午茶、现在却已经被鲜血染红、成了惊悚派对道具的那张桌上。

04主动开口道：“钟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