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连瞅了胡轲好几眼,看对方都没有反应之后,姚广孝这才有些尴尬的开口。
“此等格式贫僧到也是第一次见,还请胡先生拨冗相教。”
胡轲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自己这许久没写字儿了,一下子忘了本地的规矩。
于是他用手指在纸上轻轻一滑作为解释,交流的障碍终于被扫除,两个人这才尴尬的相互一笑。
此刻隐藏了多日的太阳,也终于从云层中露出了头。
见姚广孝看清楚自己写的东西之后,却迟迟没有给自己回复,胡轲这时候倒也不急,转过身来抬头直对着太阳。
最近一段时间,生活带给他的阴霾有些太多了,这个时候张开怀抱拥抱太阳,多少也能将积压在心中的那份不愉快给扫清一些。
不过虽然太阳已经出来,但今天的气温却依旧寒凉。
现如今阳光所投射在大地上的那种温度,根本比不上大雪融化时所消耗掉的热量。
阵阵冷风之中,张开怀抱的胡轲也不由得打了几个哆嗦。
他现在身上穿着的,依旧还是那日从诏狱里逃跑出来穿的衣服。
只不过外面套了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灰色外袍。
这件外袍虽然勉强能披在身上,但那满是破洞的样子,以及极为单薄的材质,使得其对于胡轲而言只能起到一个遮盖的作用,保暖一事是想都不要想。
杨善一家生活本就极为困顿,原本他们给胡轲准备了一件杨善的旧衣服。
可胡轲在知道了,这是这家男主人唯一一件可以用来替换的衣物之后,也立刻婉拒了他们的这份好意。
他心里很清楚,人家能给自己一套被子都已经是极为困难的事情了。
这个时候要再从这个家里掠夺他们并不充足的资源,胡轲心里终究是不落忍。
再加上他平日的时候并不用出去在外劳作,这小小的窝棚虽然不能躲避严寒,但遮风挡雨却也是足够。
也因此虽然住进杨家已有十多天的日子,但他依然还是当初的那一身打扮。
“贫僧今日所来,不是为了这制盐之策。”
姚广孝在心里纠结了一番之后,还是决定跟胡轲直说。
胡轲能制盐这事他心里知道,不过在他看来,这种商贾才会做的事情与他大和尚的理想并不一致。
再加上姚广孝自己虽然谈不上十分阔绰,但作为堂堂天界寺的一名僧人,每日里他只需要嘴皮子一动,说些好话糊弄那些来上香的贵宾,便足够他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更何况庙里本来就管饭,没有生存压力的他丝毫事情的时候,金钱往往是那个被他忽略掉的因素。
也正是因此,哪怕他明白眼前这个胡轲是自己搭上燕王这条线的一个重要渠道,也还是在这个时候,没有第一时间就同意胡轲的要求。
“胡轲先生心里既然有万千沟壑,又何必将这宝贵的年华浪费在这金钱之上。
贫僧倒也不是不能同意胡轲先生的这些要求,只不过费时费力去做此事,岂不是浪费了胡先生的才智。”
姚广孝笑呵呵的将手里的纸重新递回到了胡轲的手上,眉目虽然依旧还是那般温和,但言语中拒绝的意思却也十分直白。
而听完姚广孝这番话之后,胡轲倒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知道对方已经知晓了自己的身份,但是他对于姚广孝到底要做什么,心理还是保留着一层疑惑。
因为根据他在史书中读到过的记载,姚广孝与朱棣接触,那都是在马皇后病危的时候了。
并且双方之间的接触还是通过天界寺被动发生的,在这之前,姚广孝也不过就是一个普通的和尚罢了。
就算他是一个野心勃勃之辈,也没有必要在这个一无所有的时候,就将自己的野心给暴露出来。
想到这里,胡轲心里拿定了主意。
这件事情自己不能有任何退缩,这不但代表着他与姚广孝今后继续合作的筹码,同时也是自己在这一阶段想要报答杨善家恩情的唯一手段。
于是他果断的又将刚被递回来的纸张,重新塞到了姚广孝的手中。
他的意思也十分明白,这件事情他是执意要办的,若是不同意这三个条件,那双方的合作就直接宣告免谈。
这个时候又一阵寒风从西北方吹来,胡可轲单薄的衣物被风刮的呼呼作响。
而姚广孝那宽大的僧袍,以及他脸上蓄起的胡须,这个时候也随着寒风一起翩翩起舞。
在寒风的作用之下,姚广孝那本就已经皱起的眉头,更是显示出了一番不常见的严肃。
“既然胡先生心已决,那贫僧也就不再多费口舌。
不过这商贾之事贫僧也并不擅长,一旦实施必然要牵扯到其他人手,这其中若出了什么纰漏,还请胡先生不要怪罪于我。”
姚广孝